天蒙蒙亮,孟星澜就出发了,临走前食不知味啃下一个白馒头。陆知辰说得对,吃饱了才有力气,她现在需要自己有力气。
没有骑马,她没什么物资要带,骑术也不精,走路更轻快些。寒风凛凛,飞雪皑皑,还好她的大氅有兜帽,能挡住落到头上的雪和小树枝。一夜的雪没攒下多少,山路没有铺石板,雪化后变成泥泞不堪的小路。
她边走边祈祷没有踩到蛇,也不会遇见狼,林子里更不存在熊什么的。没有陆知辰在身边,她只是一团可口的生肉。
不清楚走了多久,回望那座木屋,被树木掩映住看不到;往前踮着脚尖眺望小镇,除了树木还是树木,小镇毫无踪影。她孤零零地独自站在林中瑟瑟发抖。
孟星澜只能继续往前,走着走着抽了自己一耳光,她太后悔了。这一路上陆知辰救了她多少次,可是陆知辰遇到麻烦的时候她能做什么?自己活成了一个没有用处的人。
等到了山脚下的小镇,她神色恢复正常,逢人问路,很快找到镇上唯一一家药铺。
药铺不大,也没人进来买药,一个小童子坐在柜台后头打盹。坐诊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先生,他听完孟星澜描述后,还是建议她把病人带来,他好亲自望闻问切。
老大夫说道:“姑娘,按你的说法,有可能是天花,也有可能是痘疹。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好治啊!”
孟星澜心里有几种预设,只是她对不上这里的病名。她虚心请教:“如何确诊是天花还是痘疹?”
“天花水泡中凹,痘疹水泡浑圆。”
陆知辰还没有发水泡,靠这个判断不了。她又问:“两种病的药都给我开了行吗?”
老大夫捋着长须道:“不用这么麻烦,这两种病都没有药可医。我能开的,不过是些退热清火的方子罢了。烈性传染病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天意。”
孟星澜被他的话吓到了,喃喃重复:“能不能活下来……”大夫的言下之意,无论哪种,死亡率都不低。
她怔怔地,低头喘匀气息后又问:“十个里面能活几个?”
老大夫也不瞒她:“以老夫的行医经验,大概总有两三个活下来。”他再次建议,“姑娘,还是把病人带来给我看看。”
孟星澜问他:“病人在山上,大夫随我出诊可好?我重金相聘!”
老大夫摇摇头,“虽说医者父母心,可我老得已经走不动山路啦!”
“我背您上山!”孟星澜恳求道。
老大夫依然摇头,语重心长道:“姑娘,你把病人带到山脚下,不要进镇。然后来找老夫,老夫可在镇外诊脉。”
孟星澜再问:“诊脉所断为何?分辨天花还是痘疹?”
老大夫答道:“不错。其实并不能帮得上大忙,老朽最多也就再根据病人的情况略微调整药方罢了。”
她又请大夫翻出医典,她仔细读完后拿定主意:“我不带人下山,一则容易感染他人,二则他发了高烧行走不便。大夫你给我开药罢,我在山上照顾他。”
老大夫给她包好药,叮嘱道:“一日两服,一共六服药,三碗水煎成一碗饭后服下。如三日未退烧,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这种病每年都有人发,能活下来的零零星星。”
“我要十二服药。”孟星澜毫不犹豫,她可能在潜伏期。
陆知辰已经发烧整一天,她还剩两天时间救他。付过诊金,孟星澜转身就走。她在镇上采买煎药的壶,几套衣服,还有一只猪腿,几斤大米,她甚至买了个尿壶。之前送上山的物资也就够三四天的,但是这个病程少说要十天,所以她必须趁着这次机会尽量多买食物。陆知辰吃肉才有抵抗力,再重她也要背回去。
大雪依然没有停下,天气阴暗晦涩,孟星澜走在回程山路上心越来越冷。
陆知辰的体温比昨天高多了,烧得有些迷糊,他记着孟星澜的嘱托,清醒时尽量多喝水。他又把地铺往炭炉旁挪过些,调整好位置,躺下后眼睛能看得到大门,然后睁着双眼等孟星澜回来。
“吱呀——”大门开了,望眼欲穿终于盼回孟星澜。她裹风挟雪走进来,大氅湿透了,头发半湿着披在背上,裙子和大氅上血迹斑斑。
孟星澜脚步不停,喊了声“我回来了!”关好门立刻往厨房走,把身上的东西卸下,然后拆药包煎药,这才把大氅脱下,拿过来烤火。
“还烧吗?我摸摸。”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还烧着,孟星澜不死心要亲手摸他额头。
陆知辰把自己额头捂着,又指了指隔着炭炉的椅子,示意她坐那里去烤火。
“大夫怎么说?”陆知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