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吉利!”孟星澜恶声恶气。拿到两颗糖,她不假思索分给陆知辰一颗。
陆知辰接过不言,脸上依旧似笑非笑,看上去毫无波澜。
孟星澜想到刚刚自己说给人一颗糖不吉利,转头就给了陆知辰一颗,太不妥了,她又一把抢回来。
陆知辰什么都不说,任她夺过去,神色依旧未变。
洛云清看她给糖又拿回,一时被她谜一样的操作弄糊涂了,自己剥糖纸的手顿住,忍不住想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孟星澜看看手里两颗糖,自己却不爱吃糖,又拈起它们送到陆知辰手上。
这样好了,没人不吉利,没人要吃不喜欢的糖。
洛云清迷惑问道:“陆大哥爱吃糖吗?我这里还有好多的。”说着又掏出几颗糖。
陆知辰咧开嘴勉强笑笑:“不是我爱吃糖,是孟小姐她不爱吃糖。”他低头端详这两颗糖,仿佛看看就能看出是什么滋味。
孟星澜冲他低声说了句:“你爱吃甜的,我知道。”
陆知辰闻言沉默,他以为孟星澜不会察觉,没想到她知道的。那么她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呢?说不要他就不要了。
洛云清隔着孟星澜笑着把手里的糖都塞过去,放到陆知辰手里:“喜欢吃糖就多吃点!”
他又笑着跟孟星澜说:“吃糖心情好,星澜,你该多吃点!”
什么是鸿沟,这就是。他费了多大的劲跟孟星澜拉关系,总有几个月吧,才换来叫一声“星澜”的资格。洛家世子见面不过几日,随口就可以称呼她“星澜”。
迄今为止,孟星澜还称呼自己陆知辰,仿佛他们还是陌生人。陆知辰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洛云清过来是商量去乌海的事情,趁着这两日没雨没雪的,赶紧去,去看了赶紧回来。他自荐道:“我可以陪着你去啊,去过的,认识路。”
孟星澜点点头:“正想着请你带路呢,如此再好不过。”
洛云清又道:“尝尝啊,这个糖是桔子味儿的,今年的桔子,新做的糖,特别好吃。”
孟星澜拗不过,剥了一颗吃,没她想象的甜,清清爽爽带点酸,还不错。
洛云清接着说:“咱们回头都要改一下装扮,楚人不喜欢周人,尤其是大周的贵族。如果太嚣张,容易被他们围殴。”
孟星澜没想到被收了十年的土地,居然还有如此深的矛盾,皱着眉沉思。
陆知辰也剥了颗糖吃,跟洛云清套近乎:“这么说得多带几个武功好的侍卫。洛公子,你平时去那边,带几个侍卫啊?”
洛云清嗤笑:“我一个都不带,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那边没有武功高手,就是旧楚子民发泄一下,不会闹出人命。”末了还叹着气说,“楚人亡了国,心中有怨气也是正常。”
“行!”陆知辰觉得这糖挺好吃的,对洛云清多了几分亲切,笑着说,“那就咱们仨去,出了事你跑你的,孟小姐我来护着!”
洛云清点头:“没问题啊,陆大哥能入了孟叔叔的眼,千里迢迢护卫星澜,定是武功卓绝。那这样,我去准备行装,明日一早出发!”说着也不管孟星澜什么态度,一溜烟跑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两人。
孟星澜愁容满面,咬着嘴唇说:“你别去了,真的。我不希望你去。”趁着天气还可以,早点出发回顺京不好吗?
她又嗫嚅着道歉:“之前,之前我对你不好,你别往心里去,是我的问题,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声音越说越低,这确实不是陆知辰的错。
陆知辰唇角勾着淡淡一抹笑容,直视她的双眼追问道:“之前你为什么对我不好?你说不是我的错,都是你的问题,那么,你有什么问题?”
孟星澜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答道:“我做噩梦,梦到你要杀我,所以我很害怕。”
就这?
陆知辰想过千千万万种理由,唯独没有想过孟星澜会因为一个梦怕他!她明明自己说过梦都是假的。
不对,这肯定不是真实原因。
陆知辰再也维持不住笑容,脸上覆满寒霜,从齿间一字一顿把话吐出:“我不信,你重新说。”接着右手慢慢放上孟星澜的喉头。他没有耐心了,为什么孟星澜一次次地骗他?
“没骗你,真的,我害怕。”孟星澜斜躺在榻上,尽力往后仰,依然避不开陆知辰的手。
这是第二次,陆知辰捏住她的咽喉,想要取她性命。
上一次是初见,他浑身是血躲在她的衣柜里,这一次是告别,他们告别,他即将独自离开。
“梦是假的!”陆知辰狠声说道。
“梦是假的,害怕是真的。”孟星澜认真思索,认真回答,她确实害怕,陆知辰手上有人命。
“我不会伤害你,无论如何都不会!”陆知辰简直想把心剖出来给她看,他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为了她好?
孟星澜低头去看锁在咽喉处的手,看到袖口处露出的暴着青筋的手腕,这只手有绝对的力量一下捏碎她的喉咙。事实胜于雄辩,不是吗?一边捏着她的命门,一边信誓旦旦说不会伤害她,这个满身矛盾的陆知辰,她怎能不害怕?
“等从乌海回来,你就回去罢。我要在颍州待上一阵,不会那么快回顺京。”孟星澜苦苦思索各种理由,怎样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离开。
“随便你!”陆知辰收回手,不想再看她一眼,起身取了外袍离开温暖的屋子,重又走入冰冷刺骨的寒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