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娇看已经没人好好站着了,便携孟星澜坐上马车离去,只留几个仆人照顾吴嘉勉。
这场狂欢闹了整整一天,直到月上树梢,才有各家车马把人接回去。
万通镖局从早上开始张灯结彩,陆知辰站在门口督促仆役干活,叉着腰大骂:“早叫你们去买灯笼了!早叫你们去订酒席了!放了榜才干活,本少爷英明神武的话早听进去不就完事了吗?何至于现在这么着急忙慌!”几个掌事在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听他指桑骂槐,毫无办法。
亲自接回兄长后,陆知辰小心翼翼喂他服下解酒汤。陆掌柜和掌事们,以及老老少少的镖师都围着,屋子里待不下就站到院子里,个个嘻嘻哈哈搓着手直乐。粗人说不来场面话,翻来覆去就是几句“太了不起了!”“大少爷真厉害啊!”“恭喜掌柜!”
看陆知川一时半会儿醒不了,陆掌柜大手一挥,众人呼啦啦的像潮水一样退去,涌到后院校场吃酒去。
陆知辰又绞了冷毛巾,给兄长擦脸。陆知川恢复清醒后,见他难得如此体贴,笑着锤了他一下。兄弟两个相视一笑,搂着肩膀说话。
“最后一日赔率降到一兑五,所以咱们那一千两银子,兑出来就是五千两。过两日我就去找孙勾子拿银票。”陆知辰先汇报战绩。
陆知川点点头,喝口浓茶。难得喝一次酒,身上还是不太舒服。
“哥,你太厉害了,指哪打哪,说前五就前五,说不进前三就不进前三。早知道这样,我该闹一闹的,把账上的钱弄一些出来,再押注,说不定顶咱爹三年的利润。”
陆知川也很高兴自己预判得准,听到自己弟弟说这样的话,却是语气严厉告诫道:“你的赌性太大,要收敛。切记,不是你的东西,不要妄想拿去赌。账上的钱不是你的,如果亏了,你要怎么还?难道再借钱去赌桌上赢回来吗?那么你跟孙勾子那些真正的地痞流氓还有什么区别?”
陆知辰虚心领受:“知道了,其实我也不喜欢赌的。不过这次你的把握太大,不赌一把感觉少赚了一样。再说混混陆知辰,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押个注,哪还像样子,那些地痞以后就不带我玩啦。”
这话也有道理,陆知川就没再深究。
陆知辰又问道:“有个事儿之前没问,现在问还来得及吗?”
“你问。”
“既然能控制得这么好,说第四第五就考了第五。”他凑近陆知川,用悄悄话的音量问道,“哥,如果你想考前三甲,是不是也考得上?”
陆知川点点头:“应该也可以罢,只是难度要大许多。”
“那你为什么不考三甲?更加光耀门楣!”说着陆知辰把两手举得高高的,在空中画出一个牌匾的形状。
“今年圣上要把明丽公主嫁出去,肯定是三甲里头挑一个。”陆知川又喝口茶,慢条斯理说道,“做了驸马,只有富贵没有实权,连官都不能做,所以我得避开。”
陆知辰恍然大悟,两个嘴角咧到天上去,直呼“兄长英明!”他对陆知川服气到五体投地。
陆知辰斜躺在兄长的床上,双手背到后边枕着头,笑得心满意足。兄长进入朝堂之后,他们行事将更加隐蔽方便,所谋之事指日可待。
陆知川也挨着他躺下,神情放松,问他:“过几日宰相大人会承圣上旨意,在城郊皇家别院办个聚会,你可要一起去?”
陆知辰不以为然:“招待你们五十位贵客的罢,没任务我才不去呢。无非就是宰相把你们圈在一起训话。我去了就是笑话啦。”
“不是为了训话,是——”陆知川想了想,换个说法,“更像是把中进士的新贵们介绍给贵族认识。每年都这样,侯门或者官家,夫人带着适婚少女,挑白菜一样来挑进士。已婚的未婚的,年龄籍贯资料早都清清楚楚递给各个府里,就差当面见一下。”
陆知川叹气:“我的资料,自然也被许多人看过。今日恩师已私下跟我提过婚事。”
自家兄长突然变成炙手可热的适婚白菜,陆知辰一下子有些不适应,好奇问道:“哥,那你有看中的吗?说上几个来听听,咱们先挑一挑那些猪。”
沉吟半晌,陆知川迟疑开口:“今日在聚贤楼,见到了景明侯府的孟小姐。”
陆知辰浑身一僵。
陆知川赞许道:“我看她识文知礼不卑不亢,长得也清秀,不愧是侯府出身。”
陆知辰冷着声音搭腔:“印象这么好啊,那她不错。”
陆知川嘴角勾起,双眼掩不住的笑意,胳膊捅了捅弟弟:“她还说——”
陆知辰的心已经沉到地底里去了,翻着白眼捧哏:“说了什么?”
“还说,陆知辰好吗?”
陆知辰猛地睁大眼睛,转过脖子去看兄长,心脏怦怦直跳。
陆知川收起捉弄的神情,认真点头,又说了一遍:“她问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