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婷芳微微冷笑,叹道:“一辈子真的好长,我有时都好想回到狐山,那时的咱们虽然清苦却热闹的紧。如今连辰善都不胡闹了,见面叫姐姐,却是一礼,看似优雅,却是越来越远了。”张少英叹道:“以前我或许会怀念,如今也是越来越少了,我每日都很忙,面对人生,这是我们都需要经历的。”张婷芳眼视前方,神情有些迷离,叹道:“如果一开始便走错了,人生和其所用?原本我还能期待待在你身边哪怕是看着你就好,可你如今要我们走,我实在没法子了。你为我们付出这麽多,我们实在不敢再要求你,也不敢让你担忧。”张少英叹道:“我何尝不希望你们待在我身边,但我更不希望见你们出事,甚至、、甚至面对敌人的胁迫而放弃你们维护大局,我宁愿死也不愿见到这般场景。”张婷芳深深叹了口气,伤心之泪便忍禁不住,说道:“我想待在你身边,却又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而被嫂子们发现。想离开你却又好舍不得,明哥对我更是呵护备至,我只能用愧疚和身体来弥补,却始终忘不了你。对你的思念,期盼,对明哥的愧疚却来不及弥补。”说到此处,张婷芳已是控制不住娇躯颤抖,伤心欲绝。张少英有些慌了,忙上前握住了张婷芳的手,却是如此冰冷。张少英不解问道:“子明呢?”张婷芳瞧了瞧张少英,再也忍不住,凄苦哭道:“老大,我好累,你能不能抱抱我?我好冷。”说罢,张婷芳已是向前扑倒,张少英心性再好在这些兄弟姐妹面前始终最放松的时候,张婷芳如此凄凉显是发生大事了,惶恐间,咽哽问道:“究竟是怎麽了?小芳,你告我诉我,老大会帮你的,你不可如此呀。”
张婷芳眼神有些迷离,被张少英紧紧搂在怀中突然感觉好满足,不禁叹道:“我记得在狐山的时候,我们女孩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帮你搓澡,大头瘦马他们老是爱动手动脚的,不知被你罚了多少次,只有你从不对我们动手脚。那时我们想抱你,想为你洗衣服都简单。自从你娶了燕嫂子,霜嫂子,我可是连你的手都摸不到了,如今我身为人妻却醉心于兄长,失心于夫,早已不堪,只盼你不要嫌弃我。”张少英感到了不寻常,伸手探张婷芳的脉搏,哗然间身躯巨震,竟然心脉俱断,全靠一口真气撑着,随时都可能殒命。张少英本就惶恐,这一下不禁失声痛哭,急道:“好芳儿,这、、、这是怎麽了?怎麽了?你不要吓老大,你不能死,我可就你一个妹子了,你不能死呀。”明知回天乏术,张少英却是崩溃了,他如何也想不到张婷芳会出事。
张婷芳心神一松,真气溃散,立时口鼻溢血,张少英大叫一声,急忙输送真气度她回阳。院子外的杨管家听到男主人的叫声急忙只身入内,见到如此场景亦是一惊,自己才接手不到一日怎的又出事了?但听张少英大叫道:“快叫药宗长老,药坊来人,心脉俱断,快快快。”听得男主人言语中带着哭腔,杨管家亦是心神迷乱,急忙转身去吩咐。张少英度了一会儿真气,张婷芳咳出血来,脸色却是惨白,张少英擦了擦她嘴角的血迹,张婷芳眼中溢泪,幽幽说道:“明哥走了,我连弥补他的机会都没有,今生无以为报,唯有、、、唯有陪她一死,我也是无憾了。”张少英哭道:“这究竟是怎麽了?怎麽了,好妹妹,你告诉我好不好?你不能死,老大死了你都不能死,不能死呀。”瞧着张少英的惊慌失措,张婷芳仿佛又看到了昔日狐山的小阴子,那看似平常的记忆此刻却是如此美妙,令人流连忘返,竟是如此满足。张婷芳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子明甚麽时候被杀的,我也找不到他的尸体,请你、、、、、”话未尽,张婷芳又是一大口血,张少英只会简单的医术,此刻除了灌输大量真气护住心脉是别无他法,眼见张婷芳片刻便要断气,当下抱住她一路狂奔。姬灵霜所率的当今武林绝顶高手多数在山上,尤其是纵横派药坊和蜀山药宗,张少英虽不知道路,但班嫂早已打听清楚,屋中的事,一众人虽不解,却明白出事了,全都跟着张少英身后疾奔,泱泱近三百人煞是壮观。
张少英手中真气不停,却是心绪大乱,修炼内功心法最忌出岔子,起别念。张少英心神大乱,起步仓促,不出里远,任脉分流,再遇而相激已然身受内伤,真气难以续继,只觉口中一咸,脑中眩晕,已然委身欲倒,饶是如此他勉力转身不让张婷芳摔下。这一起转念张婷芳瞧在眼中,亦是热泪不止,即死无憾,却又是无限心疼,她如何也想不到一向稳重的他此刻竟然如此失态。张少英一倒地,于芳真气一断恍惚间已然气息渐弱,张少英喷出口中血沫儿却是越喷越止不住,只得勉力挥手,示意后面的人救张婷芳。还是月仙反应快,扶起张婷芳导续真气,杨管家则运导真气给张少英疗伤,这一探之下杨管家不由一惊,他可是从未探过男主人的脉象,一直都是药坊负责的。张少英的前胸受过重创,任脉阻断,药坊一直在调理,加上纵横派内秘心法该是大有改观,这时瞧来却如重伤初愈,一崩即断,却是旧病复发,不由暗暗吃惊。看来非是药坊几年调养无果,而是男主人激动之际真气汹涌,初成的任脉难以承受以致裂开。翻开男主人胸前衣襟,皮肤下已然一片血红,将杨管家又吓了一跳。
张少英这一出事,八角卫皆不知所措,出此大事又非失职所致,只能紧密守在周围,连跟随出来的张辰逸,张辰曦也不让靠近。张婷芳经月仙真气续命,加上呼吸渐通,已能开眼,张少英可是一眼不曾离开过张婷芳,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就这一个妹子,她与张辰善一向是他最宠爱的。当下欲站起身来,却是不由自主的晃到,尤其是杨管家一见他欲动便松了手,男主人体内有极其浑厚的真气,这是修习阴阳宝典下卷和内秘心法的积淀。张婷芳见老大如此落魄不由暗暗心疼,颤抖着伸出了右手,张少英爬到张婷芳身边,一探脉象已知刚刚这一乱已是回天乏术了。张婷芳执意求死,本身武功不低,心脉寸断,与他昔日任脉一处受创不同。张少英心绪混乱,搂起张婷芳身子纵身而出,一众人正欲跟随,张少英转身大吼道:“跟随者杀无赦。” 言罢,一路狂奔。
怎见老大如此疯狂,如此失魂落魄,张婷芳感触的同时突然又好想活下去。张少英只想找个僻静之处单独呆一会儿,只属于他与张婷芳的时间,那样张婷芳才能无所顾忌的说些平时不敢说的话。感受着老大颤抖的躯体,张婷芳亦是泪流不止,却是全身无力,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内息的流逝让双眼黯然失色,全靠张少英输过来的真气催动才能呼吸。微风浮动,陡峭的悬崖边,张少英紧紧将张婷芳搂在怀中,真气不断输入强撑流逝的生命。张婷芳勉强溢出血迹,好一会儿才消停却是周身冰冷,加上天气转凉,张少英已解下长衫盖在她身上,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哪一个个由生到死的情景亦是历历在目却是再也不愿经历了,偏偏眼前却是如此真实。张少英已然平静了下来,没有了昔日崩溃的嚎嚎大哭,却是极端的沉重。
知其心意,张少英闷声说道:“我会找到原子明将你们合葬。”言未尽,却是悲伤难掩,强撑面容,亦是泪痕楚楚。张婷芳感激的眨了眨眼,现在除了呼吸,真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稳了稳心神,张婷芳努力咽下涌血,咽声问道:“你准备将、、、、将大头,重重他们如何安置?”张少英说道:“洒在狐山上吧,岁月如梭,这一段人伦便从我这里截止吧。”张婷芳微微一笑,叹道:“好想念在狐山的日子,真的好想,哪怕我最后也会得病死掉亦是无憾。便将我与明哥海葬吧,终是嫁出去的人,生无所得,便让我与他共济沧海吧。”张少英没有任何表情,淡淡说道:“有甚麽话就说吧,此时此刻已是诀别,再也不会有了,不会了。”张婷芳微微摇头,叹道:“或许是我错了,如今才发现我们之间早已超越了情感的界限,生死相许亦是能为,是我不懂事吧。”张少英缓缓摇头,说道:“这非是你的真心话。”张婷芳应道:“世间万法,事所能为,即有利弊,但见美斥丑,唯心所得,也不过如此吧。”张少英陡然一震,脑中却如翻江倒海,自己真是如此麽?他知道,张婷芳有怨气,有不甘,却又不敢便露,欲相见却不欲相言,不相见却心难断,又逢原子明身故,他又要赶她走,才会有如此极端。但他毕竟临事日久,或许天命如此,非是他完全失责,造化弄人罢了。道理是谁都明白的,但感觉却是难以自制的,张少英此刻竟是清明亦是愧疚,或者后悔,也或者恨,五味杂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