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玉说道:“你不必让我知道这些,我帮不了你甚麽。”胡道摇摇头,自信说道:“你不必帮我甚麽,只需你知晓便可。”康玉笑而摇头,说道:“我若在圣上面前替你说话,调集另三门前来援助,你我必有一人要离开。”胡道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我并非同路之人。”康玉神色端静,说道:“你我本非同路,以大不敬言之,没有沉痛的代价,这样战争便会一直持续下去。”说罢,康玉看向了几个侍候在一旁的侍女。胡道示意无妨,说道:“关键在于局势不可控,一旦南门垮掉,是否能如其所料,其中变故非人力所能及。”康玉点点头,叹道:“你说的我何尝不懂,但你我职责有别,一旦圣上猜忌你我有君子结党之嫌,哪怕是一个念头,你我都难以再出现在这里。”胡道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纵横派早在几年前便在联合诸宗,意欲对朝廷不利是绝对的,我也上过奏章。但两任圣上皆未在意,不过是乱臣匪寇,不足为虑,李继迁便是最好的证明。”听到了胡道言语之中的惆怅,康玉亦是深深的叹息。
朝廷的国策是对的,但太过防范武将,以致文属猖獗。国家大事掌握在这群不懂时事,自命清高的文官手中,这是致命的。自大宋朝开国以来,不知葬送的了多少汉人百姓的性命。虽然康玉并不属于南门,但他并非是没见过武林的血腥。在这里是生命与生命的对立,要想生存便要以刑止刑,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这样的念头,曾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藐视圣上,作为儒家经学教化的臣子。这样的大逆不道,是何等的罪过。然而内心深处,这样想法才是最真实,杀戮或许很残酷。面对人性这才是考验信念的时候。
许久。康玉说道:“纵横派早就在布局,黑暗也早已知会了我。这些年来各宗步步紧逼。东京大内才渐渐看到了他们的可怕。然而先机已失,我等亦是心力交瘁,不敢有奢望了。”胡道说道:“家国安定,民族才能富强。如今大宋朝岁入千万。古往今来哪一朝能有之?有些事明明不可能,却总得有人去做,匪寇猖獗,正是我等精忠报国之时。”康玉说道:“其实我还是羡慕你的,至少你可做你想做的事情。”胡道点头说道:“竟是如此,你我也就不必再见面了。”康玉点点头,揖礼而退。
凝视着地上的宣纸。再看向了二位宗主,胡道问道:“你们有何看法?”郭晓说道:“官军乃朝廷正军并不能帮上我们甚麽,真正能帮我们的是黑暗。”胡道叹道:“我何尝不知,但黑暗的一举一动。都为圣上钦点,他不会放这麽大的权给我。”郭晓说道:“即便放权,两方互不统属,始终难以凝聚,也是无用。”胡道说道:“如今匪寇聚势已成,人家是来拼命的,我等若不做好破釜沉舟的决心,南门危在旦夕。”一旁的林彬说道:“如今我们该防范的便是匪寇从何处下手,这才是当今主事。”林彬说话一向极是斯文,给人的感觉很平和,然而性格内敛的背后便是他能作为南门一宗之主最好的证明,但他的身世如今却是他最尴尬的一幕。胡道点点头说道:“竟然是拼命,张少英已在诸宗面前说过,首先会攻击我们的产业,让南门垮掉。”二人皆是一震,这是两败俱伤的残局。然而算起来南门一旦垮掉,虽有钱再起,却远不及诸宗恢复得快。身在武林,很多事并不是钱能解决的,诸宗几百年的基业根深蒂固,武制齐全,远非朝廷所能及。
郭晓笑道:“这小子羽翼未丰,不过是个傀儡。”林彬微微一笑,说道:“姬灵霜花了多大代价将他救活?他的名气虽足以引领一方,她却也不必费如此大的力气。”胡道也说道:“他的本身便是一个看似不可能的传奇,这样的人你若小看他,恐怕你日后的日子便不好过了。”郭晓无奈摇摇头说道:“不过感慨一番,二位同事可费心了。”三人皆是一笑,胡道向林彬问道:“你有何策略?”林彬说道:“这其中的关键之处在于,匪寇意欲速战速决,而我们若想取胜也需速战速决。但如此一来,本门将毫无胜算,但若固守本源,彼此消磨,不过是荒废时间罢了。”胡道说道:“所以我们如今要做的不是收缩产业,而是寻求有力的援助。”郭晓说道:“除了州府,便是黑暗,他们都不会帮我们。”林逋说道:“我们也该学学逍遥城。”胡道说道:“这一招太过凶险,不妥。南门摔倒容易,站起来却难。”林彬说道:“不知道痛永远不会觉醒。”胡道说道:“怕的便是痛了还不会醒,我们的牺牲便不值得。咱们若是不顾忌圣恩,一旦如此,则江山危矣。”
林彬说道:“竟然要拼命便不能有掣肘,破釜沉舟,聚势则成。”胡道哼哼一笑,说道:“无援可助,无法可抗,却有一个比这个更好的法子。”郭晓说道:“有计请说,别卖关子。”胡道说道:“即日起,向大内的奏章,改为七天一送,下个月改为两天一送,再下个月、、、、、也就不用了。”林彬与郭晓皆是一震,林彬说道:“此计虽妙,可是为臣之忠义?”胡道说道:“忠义在于信念而非形势,你们还没参透这一点吗?”郭晓正色说道:“也就是这样一点点的改变,最终你也会像他们一样而走火入魔。”胡道摇头说道:“那我们便拭目以待吧。”郭林二人相视一眼,震撼之中,竟是惋惜又无奈。四门宗主虽名为门主统率,但各宗各司其职,直接向皇帝上疏,即便要几门皆同共事,也得四人及监门同意方可。此时他们若不上报,君子结党,有违圣贤,知事不报,有违忠义,不报则有同流合污,君子结党之嫌,这样的罪名,即便是圣上不会怪罪,他们也会含恨终生。屋外的脚步声让几人都是神色一紧,来的是个头戴四脚四带幞头,身着曲领大袖的紫衣中年人。瞧年纪似是不过四十来岁,五官端正,气宇不凡,甚是俊美,有着旁人难以比拟的高傲和高贵。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盛气凌人的目光下,胡道等几人皆是深情肃穆,虽不至于害怕,顾忌却是有的。来的正是南门监门何进,这个名字或许在武林,在江湖,甚至在整个大宋朝不出名,但在东京大内,这样的人物却是谁也不敢得罪的。
正是有了武道猖獗的顾忌,太宗皇帝在世时便选了一大批孤儿进行训练,称之为御内班,且不在宫卫戍守之内。御内班自创制起便一直是神秘的,没人知道有多少人,但他们可在任何时候出入皇帝的寝宫,随意的出入皇宫大内,这是连太子都无法比拟的尊荣。尽管他们戴着帷帽,但那沉静肃重的气息,远远便让人感到他的可怕,能够在御前随意佩戴兵器的六个大内侍卫中,他便是其中的一个。像这样的人竟有他高傲的本钱,亦有他高贵的涵养,虽然他并无高位,但对人他从不失礼。他一进来,几人都躬身行礼,何进还礼,说道:“你们所能做的便是让南门这块看似危在旦夕的骨头变成一块难啃的骨头,我自有妙计,拜托诸位了。”说罢,长揖而谢。胡道几人大惊失色,万不想他竟然行此大礼,一时皆跪倒在地谢礼。何进叹息一声,说道:“我的监门一职尚能与诸位平坐,今后这上下之礼恐怕不宜再用,诸位请起。”说罢,展手示意三人起身。
三人战战兢兢的起身,何进温言说道:“我等皆受皇恩,为国家安定大计献身,诸位之才,朝廷永不会忘记。”说罢,一揖谢礼,几人还礼,何进这才转身而去。
是日,张少英早早起了身,随着姬灵霜,青舒一众在帐外练功。张少英习的是玄天内功,与纵横派的内功心法出自一源,在本质上并无分歧。阴阳宝典的上卷是为了脱胎换骨,稳定根基。下卷便是以阴阳之道,功药养身,达到寿命延长的目的。万物阴阳,阴阳宝典注重的是内息吞吐之道,所吸纳的不仅仅是药物,还有天地之灵气。早上的空气向来是最清新的,姬灵霜每日的练功都不曾间断。要练成纵横派的内息吞吐之境地,根基张少英已经有了,如今便是巩固内息,趋于平稳。而辰逸他们这时早已在练第三层了,称之为蓄劲,汇聚内息中的内力,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方算大成。
姬灵霜为了护卫辰逸,于芳几人的安危,每个人都派了一队纵横八角卫,加上张少英几人的五卫,再有侍候的侍者侍女,足足近八十人,均护卫在姬灵霜周围练功,或在水上,或在树上,或站着。纵横派的练法并不局限于打坐,让身体足够的伸展更适合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