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接电话的手指像火柴擦起的火苗,抖个不停。
“你不是滚了吗?你就再滚远点!这辈子都别想滚回来了!!”她说这句话之前于小山就意识到不妙,试图打断已经来不及了,电话戛然而止,再往回拨直接关机了。
自己用屁股想也知道,那丫头指定把电话摔墙上了,这么多年不见,脾气秉性竟是一点没变,隔着大半个地球都能完整勾勒出她愤怒起来的样子,每个眼角眉梢都是他爱恋的样子,没有人比他更熟稔她生气时眉头皱起的弧度。
然而最最神奇的是,于小山竟然压制住了心中那团熊熊燃烧起来的复仇之火。之前他知道自己去博南诺肯定凶多吉少,但是无所谓,以他的脾气这口气出不去也是个死。
可是在听到孟串儿声音的那一瞬间,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他这几年所做的一切到底都是为了啥!只要能跟孟串儿在一起,守着他们的爱受点委屈又算个屁啊。
拼命容易隐忍难,相爱容易相守难。十年一梦,梦醒之后月下无故人才是不能承受之最。所以,他彻底放弃了那个计划。
但是不找博南诺拼命是逆着于小山整个性子来的,他平生最恨的就是缩头乌龟,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选择苟且偷生,更何况博南诺欺人如此之甚,如今之际却只能是躲着挺着。
商务部如果要解封他的账户,务必得约见他本人,到时候他只要安排好人员护送,博南诺再嚣张也不敢公然端枪在大街上跟女神国政府火拼,毕竟女神国也是响当当的法制社会。他只需要想办法带着钱走上归国的飞机,一切就都了结了。
管你他妈的什么博南诺,诺南博的,回到祖国,回到C城就啥也不惧了,有能耐中国见,保证你枪都带不进边境线。
打定主意就这样,他人不人鬼不鬼地躲了将近一个月,一次都没出门。但是这一个月却是他在女神国两年多的时间里最开心、最充实、最惬意的一段时间。
每天孟串儿的电话都会在同一时间打进来,非常准时,准时地让人特别舒服。但是她绝对不正经聊天,于小山开始的时候还试图说几句,后来发现孟串儿根本不容他插嘴。
肆无忌惮就是骂,开口就骂,什么难听骂什么。想说一句话连机会都没有,最是难得孟串儿的口才那是一等一的好,骂的东西绝对不重样儿。
三年前她叫他大猫猫,现在不叫,张嘴就是:“瘪犊子你还没死呢?就你这种混蛋,老天应该早就把你收了去。用不用绑个窜天猴送你一段路?”
要不然就是:“我就纳了闷了,谁给你的脸让你接电话的时候说想死我了?你那脸是不是三年一滴相思泪,至今还没到腮边?怎么这么瘠薄大呢?”
不然还有:“超哥说过我是莎士比亚没有士,咱也不用绕那个圈子,直接就俩字儿,傻比,知道么?”
…………
而且通过这段时间她的电话,基本还原了这小三年她的痛苦、崩溃、难过……和……想念,是的,想念,他无比确定就是这玩意儿。
她每天骂来骂去无非就是一个意思:“你怎么还不滚回来!”嘴硬绝不肯实话实说的孟串儿只有在他怀里的时候才是娇柔撒娇的小女人,但是他现在回不去,他也并不想让她知道他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