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谁?
难道是……她的爱人吗?
不知为何,我心里竟然很不舒服,甚至想挥刀砍死砍死那个负手而行的装逼犯,随即又惊醒过来,对着莫名的嫉妒与怒火很不解,终究只能归咎为是同气连枝所造成的……
一切终于溃散了,我又重新被拉回现实,鸿沟中依旧是阴冷的,就像是阎王爷的冷笑一样,让人遍体生寒。
我喘息声愈发的急促了,原本就抽干了精气神,疲倦万分,方才所看到的那些更是雪上加霜,无力的靠在墙上,只想好好大睡一觉。
茳姚倚在旁边,魂魄不再那般虚弱了,就是稍稍显得有些萎靡。
我认认真真的看了她一眼,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
或者说,我印象中的她,在这一刹那变得丰满起来了。
原来,茳姚就是茳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什么冷酷无情的将军,也不是什么阴晴难测的妖魔。
“就是她吗?”
茳姚垂着头,忽然问了我一句。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我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上一次你病危,朝不保夕,有人救了你,我却被封了起来……”
茳姚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一直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自从那次事情以后,你就一下子变了,在后山枯坐了好几天,时而笑,时而落泪,还说什么你要结七珠,做天官,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忽然决定走一条荆棘丛生的道路,直面自己的宿命,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这回,我看清了……”
我一愣,大致明白了,在那一刹那,不仅是我看到了她的内心,她亦看到了我的!!
或者说,她看到了那一夜发生的事情,看到了我记忆中那个朦胧又温暖的模糊模样。
“你都没见过她……”
茳姚叹息道:“仅仅是一道模糊的模样而已,兴许是满脸麻子呢?你这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唯有苦笑而已,是啊,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见过她,只知道是她把我从绝望的深渊里拉了出来,然后就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道深刻的烙印,无法磨灭。
人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怪。
越是朦胧,越是趋之若鹜。
可要让我说个明白,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在天盟遥不可及处……
“这就定了?一辈子认准了?”
茳姚继续追问,见我在看她,立即别过了脸,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不用这么看我,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虽然按照我之前警告你的,会阉掉你,但那不过是开玩笑罢了,成人之美这是一种高贵的品德。”
说此一顿,她冷笑起来:“你就是我的一道护身符而已,有什么好的,脑子不好使不说,还是个莽夫,动不动就把自己搞的生死两难,人活到你这一步太失败了……”
“可不是,就是太失败了……”
我只觉得越来越疲倦,仰头望着上方,喃喃道:“这话却是说对了,爹妈下落不明,到现在都找不到,兄弟几个落入困境却力有未逮,想拉一把都没那个能力,人活成这样,还去遥望一个站在高处的女人,拿什么去说认准了这种话?越挣扎,就越觉得无力,抬头看不见终点,回头往事已不可及,千帆过尽,叶落随风,似我这般人,谈何儿女情长,一辈子什么都没谱呢,兴许哪天就死在一个泥坑角落里无人问津,普通人尚且还有一口薄皮棺材外加孝子孝孙哭两声,我有什么?难道让老白去给我打砂锅穿孝衣吗?”
说到最后,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少年意气最可贵,可少年意气最怕的就是命运的打磨,也禁不住打磨,入行之前我还踌躇满志,经历多了生死,到如今麻木中只剩下一个变强的念头督促着我一直往前走,咬着牙受罪的时候就不能想太多,也想不了太多,什么时候熬出去算什么时候,熬不出去了,也就这样了……
茳姚也笑了起来,自语道:“是了,什么都说不准呢,谁又能说得准什么呢?摊上你这样的出身和命运,更是什么都说不准了……”
说着,她稍稍往旁边让了让,轻声说道:“熬不住了就休息一会吧,虎彪力士若是真的忌惮天官刃,那它就不会出来,若它再来了,那就是打定主意要取咱俩性命了,戒备也没用,把命运交给老天爷吧,该吃吃,该睡睡……”
我很想拒绝,告诉她,鹞子哥他们还没有上去,我得站好这一班岗,可疲倦滚滚袭来,又实在是抵不住了,脑袋一歪,“咕咚”一下栽倒在了茳姚身上,脑袋枕着她的腿,万千思绪瞬间平寂了下去,只嗅的阵阵清幽香气袭来,我想不通一个千年女鬼身上怎么会有什么香味,但这味道却让我心头宁静,眼睛徐徐合上,只是,脑袋里却总是回荡着茳姚记忆里的那道背影,越看越觉得熟悉……
我张了张嘴,很想告诉她,其实她穿素衣的样子很好看,却来不及了,意识很快陷入了混沌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