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1月7号,顾安然在顾家老爷子的葬礼结束后,从北京一路坐着火车抵达上海。
上海的冬天一点也不比北京暖和,雪落到脖颈仿佛可以透进骨子里。
是一种刺骨的寒。
顾安然手上虽然还有顾家百分之十的股份,但是说白了,现在顾家在苏璟言的手上,人人嘴里依旧尊称她一声,“顾大小姐”。
但是今非昔比,几分真心,几分假意,顾安然还是看得出来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顾家没了,她这个顾家的大小姐也不会同从前一般。
这些个股份在她手里,她虽然可以在北京继续混吃混喝,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可难保苏家不会因为顾家香将她软禁起来,逼迫她彻底放弃顾家。所以,她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决定,连夜坐着火车一路从北京逃到了上海。
顾安然一下火车包厢就吸引了火车站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绣花蕾丝旗袍,肩上搭了一件同色系的流苏披肩,头发全盘起来盘到了脑后,用一根玉钗固定。脸蛋干干净净,并没有点任何的胭脂水粉。
全身上下除了手腕上母亲去世前留给她的翡翠玉镯,并没有半点装饰品。可偏偏就让人移不开眼。
顾安然抬头望了望天空,一眼看过去全是密密麻麻的电线,将本该蔚蓝的天空割分成了好几块。
失去了原来纯粹的美丽。
“铃铃铃——”
“呜呜呜——”
马路上全是脚踏车,电车,汽车,黄包车......天空上有电线,地上有电车轨道,似乎将上海划分了个干净。
各式各样的洋房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广告招牌。
学生们穿着一身黑色的校服,头上带着一顶贝雷帽,车后夹着几本书。女学生们身上是一件蓝色的衬衫,身下套着及膝的黑色裙子,脚下踩着白色的小腿袜和黑色的小布鞋。
两条麻花辫乖乖的垂在肩头,会打扮的女孩子在校服外面还套了一件针织外套,倒是有几分俏皮可爱。
上海和北京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顾安然看得有些出神,并没有注意到侧面开过来的小汽车。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退了两步,完美的错开了刚刚差点撞上她的小汽车。
汽车是一辆美国车,里头开车的是一个长相可爱,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格子背带裤,头上带了一顶格子贝雷帽,拍了拍胸脯嘀嘀咕咕说道,“我刚才鸣笛那姑娘怎么不走开啊。”
随后,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车座面色不改还在看报纸的少爷,一双剑眉横跨在明亮有神的眼睛上,高挺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一张性感的薄唇轻启,声音干脆,“开车小心点,能让路人过,就让路人过。”
开车的小伙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问道,“少爷,是直接回家吗?”
被唤作“少爷”的英俊男人伸出一双修长漂亮的手,钩下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随手放在了车座后,“顾家出事了?可知现在安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