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存在感难道这么弱?
再一次回到纪府,纪泽的心境却已经大不相同了。
纪母又在门口逮住了“失踪上瘾”的儿子。
“你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让你好好陪陪慧心吗?怎么我听慧心说,你一天都没有去过她那边?再这样下去,你让娘如何去跟秦家交代?”她又转头瞪琳琅,“是不是你做的好事?一个妇道人家,整天妄想爬到爷的头上作威作福,还要不要点脸了?”
“爷乐意。”
纪泽牵住了琳琅的手,直视纪母瞠目结舌的表情。
“你……你说什么?”
男人神态冷峻,语句清晰,“我是她男人,她拈酸吃醋的性子与脾气也是我宠出来的,娘要是看不惯,尽管冲着儿子来便是,别找我妻子麻烦。”
比起前两次的各种不自然,纪泽这回的应对坚决果断多了。
“娘,我希望您记住,我的妻子才是纪府的女主人,唯一的当家主母,以后也请你对她客气些。”
纪母没见过这样的儿子,竟觉得有些陌生,呐呐地说,“可是慧心是你……”
“我现在,只想好好珍惜琳琅。”纪泽转头看身边的女人,“经过一些事,我才发现,有些人更值得我守护。”
说着,他也没给纪母反应的时间,带着琳琅走了。
一进门,纪泽站在琳琅的身后,自然替她解开了身上的外衣纽扣,挂到木质衣帽架上,仔细抚平了皱角。
“你先坐一会,我让人烧点热水,让你驱驱寒。”纪泽又走出去。
琳琅含笑看他离开。
等他回来时,他看见床边摊开一个破旧箱子,琳琅正将东西往里头放。他走近看了,是一些手帕以及她最钟爱的几样首饰。
纪泽微微一愣,“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些东西成色好,又是价值连城,怎么也不应该放到旧箱子里。
琳琅却说,“夫君不是不喜欢这些吗?妾身打算收拾完了,到时候直接往火里一烧,省得夫君看着心烦。”
纪泽才想起,她曾用过这些首饰扎过他几回。
刹那间,温暖涌上心头。
女人折腰回眸,冲着他一笑,“不是说好了吗?我们要重新开始,相互包容,坦诚以待,再也不分彼此。妾身也想为夫君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改变。”
他不自觉摩挲了下西裤的口袋,里边藏着一只怀表。
那是伯特留给他最后的机会。
琳琅合了箱子,上了铜锁,提起来放在床脚边。做完这件事后,她又卷起了床边的纯色旧被单,重新从柜子里拿了新的锦被,抬手抖开,纪泽窥见了那一角绣着缠绕的并蒂莲。
是并蒂莲啊。
她弯下腰,扯平被子的皱痕。
猝不及防的,她腰上一紧,被一股大力扯了上去,整个人踉跄着跌倒在他的胸膛前。
“对不起,我有一件事瞒着你!”
“夫君?”她仰起头,疑惑对上他的双眼。
铜金的怀表在她眼前抖落,边沿涂染墨蓝之色。
“这是?”
纪泽沉默了一会儿,“伯特赠与我的信物,他与潘老爷有过命的交情,可以凭借此物,让对方完成自己的心愿。”
琳琅听了,有些吃惊。
她是真没想到,男主竟然藏了后招。琳琅心底啧了一声,男主不愧是天命之子,都被她弄成这样了,还是有贵人相助。
要不是他主动坦白,她也发现不了这条重要线索。
这么说来,这个精明的男人是真信了她的谎?
“夫君,是想要除掉妾身吗?”
琳琅低下了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情绪比较低落,“也是,妾身对夫君做了这么多不应该的事,夫君想要妾身的命那是正常的。”
“如果可以,妾身死之前还有一个要求。”
她语气有了哽咽,“夫君,最后的寿衣,夫君能不能替妾身亲手换上?”
纪泽见不得她这种含着眼泪的模样,连忙将人搂进怀里,手掌不住抚摸那柔软的头发,“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就算要死,也是等百年之后,我们儿孙绕膝,寿终正寝!”
“真的?”
琳琅感动眨眼,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骤然滚落,划过腮边。
“真的,我说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他的手背轻轻擦拭她脸颊,又像是哄小孩一样,那只怀表挂到了琳琅的脖子上,“你看,我把它都给你了,你不用害怕了吧?”
“这样好吗?”琳琅手指挑起银色链子,故意说,“这是伯特老师特意送给夫君防身的,你给了妾身这个无恶不作的坏女人,说不定以后会后悔。”
纪泽听她这一番“尖酸”的“赌气发言”,禁不住大笑起来。
他的牙齿长得不太齐整,虎牙微微翘着,平常微笑时都是矜持的,旁人也看不出异样。这是琳琅从他的脸上第一次看见这种笑容,露着一口白牙,爽朗的,毫无芥蒂。
与其说是男人,反而更像十七八岁质朴而没有城府的少年。
“有句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琳琅嘟囔着,忍不住同他辩驳,“什么鸡呀狗的,一点都不浪漫。”她想了下,又微笑起来。“夫君当真不后悔?”
“不后悔。”他探过身来,抚摸她的如画眉眼,目光倾注了汪洋大海般的情愫。
仿佛才知世间春风,宽恕万千风霜刀刃。
仿佛才懂情窦初开,一刻也不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