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秒之前,天空万里无云、
数秒之后,苍穹雷鸣电闪。
老者身上依旧是之前那套朴素长袍,他踏着不急不缓地步伐从远处走来,每走一步,脚下便冒出一缕由浓缩灵力与金色气流混合而来的淡金雾气。
雾气袅袅上升,最终在某种未知力量的作用下,在半空中幻化成一枚枚靛蓝色符文。
符文环环相扣,彼此之间首尾相连,最终呈现出一个硕大的环状锁链,隐约间能看到有细小的滋滋电光在其中闪烁。
忽然,一道惊雷猛地炸响。
阴云之中舞动银蛇雷光,从远处吹来的猎猎狂风开始席卷大地。
冲微道人的道袍被吹得飒飒作响,但他却紧紧地抵住身后房屋墙壁,始终让自己的身躯保持原本的姿态,不肯挪动丝毫脚步,眼睛更是眨也不眨。
他生怕错过眼前这次传法的任一细节。
“咚隆——”
伴着一声轰然炸响,一丝雷光从空中落下,径直冲向悬浮在半空的环状靛蓝色符文锁链。
然而雷光还未击中对方,环状靛蓝色符文锁链忽然光芒大作,紧接着释放出强力的牵引之力,将那丝雷光死死地套牢在锁链所围环状的中心。
冲微道人眼中异彩连连。
在他激动与惊愕并存的目光中,那一丝雷光好似拥有了灵性,不停地左冲右撞,似乎想冲出符文锁链的环带包围圈。
一时间,两者碰撞出各色耀眼光芒,让人完全无法直视,好一阵子才黯淡下来。
冲微道人这才放下遮在眼前的手掌。
他再次将视线投向环状锁链所在区域,赫然发现它那原本长达十余米的半径,眼下竟然缩水大半,并且还在不断减小!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冲微道人眼中闪过一道想法。
他继续观察了会儿,发现果不其然,随着环状锁链的缩小,被困在其中央位置的雷光也在缓慢浓缩,其散发的光芒也愈发耀眼。
最终雷光定格为弹珠大小,且不再是原来的雷光形态,而是类似玻璃的质地,并且在其表面上还环绕着一圈靛蓝色花纹——正是之前的符文锁链。
冲微道人看着那枚雷光炼制而成的弹珠不由得慨叹:“当真是玄奇无比!”
话音刚落,那枚雷珠直接落在他的掌心。
冲微道人瞬间神情一变,半是惊喜半是不解地看向远处老者,却发现对方竟然已经返身走回远方,只留下几句话语萦绕耳畔。
“雷部,九司三省,葛天师掌管玄省。”
“他的雷法虽不如神霄精湛,但众多妖尸魔体,也能证明其不凡之处。”
“雷丹,并非正统堂皇的外丹炼制之法,但也颇具妙处,服之可濯洗根骨,并有机会从中感悟出一丝雷霆法韵。”
“你身躯孱弱且灵感渺渺,并不适合服食此丹,但可以将其作为一种卫道法门,无论彻底释放其蕴含的强横雷力,还是利用其煌煌天雷的威势祛除妖邪,都可堪一用。”
“望你好生利用此法,继续积累国运天势。”
“当然,你若能抓住截断山脉中的机遇,自然是再好不过,说不定就能因此提前名列龙庭道宫,成为授箓法师并得闻真正妙法。”
“有缘再会。”
冲微道人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没有选择追上去。
因为他知道,若是对方不想见他,那么即便他使出一切办法,也绝对摸不着对方哪怕一片衣角。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仔细消化着老者传来的信息。
说实话,他在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宕机——不仅仅是为雷丹之法的强大威能和广泛用途,更是为了龙庭授箓等几个词汇。
早在第一次与老者见面的时候,他就在二人分别之际,从对方口中听到过龙庭一词。
当时,他以为是什么特殊的地点或者建筑。
但其真正的含义恐怕不止于此。
根据老者刚才所说的话来看,所谓的龙庭更像是一个组织,而所谓的名列龙庭则是一种成为对方正式成员的别称。
至于成为对方正式成员会带来怎样的后续结果......
冲微道人脑海中回想着“真正妙法”和“授箓法师”这两个词,尽管修心数十年,但此时的心境仍旧难免荡漾起一阵微澜。
无论是之前的服饵还是眼下的雷丹,在他眼里都堪称惊艳玄奇,然而就是这样的法门,在老者口中尚且只能分别得到“小道”和“并非正统堂皇”的评价,那么被他肯定的真正妙法又该是怎样?
授箓天师也很值得细究,
箓,即是指记录名属、召役神吏、施行功法术的牒文,而根据正一道的理念,唯有得到授箓的道士,才能获得法坛之上所写的文辞传达至仙神万灵,并从对方身上获取庇佑与帮助。
除此之外,授箓本身还有着其他的不同含义。
比如道统认可,只有获得授箓之人,才算得上宗派的正式弟子,才能够获得传承秘要。
比如修为区分,授箓一般分为五个等级,从最初级的都功箓至最高级的上清箓,每一个等级对道经修行与功德考究的要求不尽相同。
“授箓仪式上通常会设立多个位置,从传度师到护坛大师,差不多需要十位左右的人手,这是否说明龙庭道宫内部存在不少前辈大能,换句话说,它到底存世多久?”冲微道人心事重重地低语呢喃,“而且假如自己授箓成功,是否又真的能够获得神灵庇佑,若是能的话那可就......”
冲微道人久久不能言语。
直至周围的景象开始如镜片崩塌之时,他才猛地一惊。
又是幻象!
他当即警觉地看向手中,发现那枚弹珠大小的雷丹仍旧存在,这才舒了口气,转而抬头看向四周。
头顶,晴朗天空已经被阴霾所替代。
周围,宛如狂风过境般,脸盆、牙刷、瓷碗等杂物随意地散落在地上,甚至冲微道人还能看见几片碎裂的屋顶瓦块。
脚下,被包在褥子里的虎娃酣然入睡,脸色俨然已经恢复正常。
而在距离他数十米远的地方,温书昀、明松和六子媳妇正既惊又惧地看向这里,而在更远处,刚蓝村的相亲也在纷纷赶过来。
“道长?”在发现冲微道人似乎恢复正常后,温书昀立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冲微道人颔首回应。
六子媳妇见此情形,当即挣脱被温书昀拉扯住的双手,近乎连滚带爬地奔到冲微道人脚下,一把抱住地上的虎娃,双手颤抖地将自家孩子摸了个遍。
温书昀和明松紧随其后。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冲微道人,可能是觉得眼下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虽然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将心里话咽了下去,转而看向地上的虎娃。
他发现虎娃的脸色已经好转大半,转头看向旁边的明松,见明松神色舒缓地点了点头,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笑意。
六子媳妇始终在分着心神关注身边的这三位陌生人,温书昀和明松的互动并没有躲过她的眼睛。
她看着脸色恢复人色且在缓慢好转的虎娃,不由得抬起头,满脸希冀地看向冲微道人:“老神仙,我孩子没事了吗?是没事了吧!”
冲微道人没出声。
旁边的明松点了点头。
六子媳妇喜极而泣。
“道长,咱们是时候该走了。”温书昀看了眼即将包围过来的刚蓝村众人,皱了皱眉,随后又看向跪坐地上抱着孩子的六子媳妇,“关于刚才的事情,我希望你能三缄其口,不要为你自己带来麻烦,更不要为你的孩子和丈夫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