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卫鞅与王轼退下,嬴驷只留下公子疾独处。
公子疾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眼帘,终于回过身,低声道:“君上,王轼殉秦之事,似乎不似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寡人知道。”嬴驷目光幽幽地道。
“君上认为是谁在背后指使王轼?”
嬴驷闻言,与公子疾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疾弟,你暂代王轼的咸阳令之位后,尽快安插自己的人。王轼任咸阳令之职久矣,恐有变数。”
“唯。”公子疾应了一声,又道:“只不过,君上,臣的府中并无多少人手,可否招募士子?”
“随便你。招贤馆那边,寡人会打招呼的。一应事宜,寡人不会过问,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对寡人一人负责即可。”
“唯!”
嬴驷与嬴疾两兄弟商议着如何排除异己之时,卫鞅和王轼已经上了马车,同乘一车,秘密交谈。
卫鞅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王轼,是我害了你啊。”
“商君何出此言?这都是我自愿的。”王轼摇摇头道:“我欲殉秦,是想杀一杀嬴驷小儿的锐气,没成想这厮竟然不能以常理度之!现在咱们被嬴驷反将一军,我丢了咸阳令之职,改由公子疾暂代,恐生不测啊。”
“你不必担心。”
“商君可有对策?”
“对策,我是没有。不过经此一事,我也能看出嬴驷是真心想要维护秦法的,如若不然,你王轼就当真被殉了先君啊!”
王轼淡淡的笑道:“王轼殉秦,死不足惜。其实我更希望嬴驷成全王轼的死志,如此一来,虽坏了商君之法,人殉之风也有死灰复燃的危险,但终究是能败坏嬴驷小儿的名望。”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商君,王轼不明白,先君生前几次让位,欲令商君你继承秦公之位,商君为何屡屡辞而不受?以商君你在秦国的威望,有我、景监、子岸、车英等一众大臣大将的鼎力相助,便是坐上国君之位,又有何妨?嬴驷小儿焉能斗得过你?”
闻言,卫鞅摇了摇头,说道:“王轼,你以为先君是真心要让位于我吗?不,他这是在试探我,在试探群臣,也可能是在暗示嬴驷提防我。我卫鞅若是接受,固然可以,但是如此一来,秦国必生大乱,二十年的变法成果,我与先君毕生的心血都将毁于一旦!这不是先君想要看见的,更不是卫鞅想要看见的。”
“哼,甘龙、杜挚一党能成什么气候?商君何须惧怕这些老不死的?”王轼愤愤不平地道。
“甘龙、杜挚,我倒是不惧。可怕的就是公子虔。”
听到这话,王轼愣了一下,问道:“公子虔?商君,你是说公子虔还会跳出来?”
“不错。”
“可是,商君啊,公子虔又有何惧?这厮闭门不出八年,不问世事,之前的人脉早已断了,即便公子虔出面支持嬴驷,恐怕都无法同商君抗衡吧?”王轼表示一头雾水。
卫鞅瞟了他一眼,沉声道:“公子虔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昔日公子虔触犯新法,为之受刑,对我卫鞅是恨之入骨,公子虔为了秦国终究是隐忍下来,但是他对我的恨意不会减少,甚至可能会与日俱增!”
“难道先君不清楚这一点吗?不,他很清楚。公子虔是先君留给嬴驷的一招暗棋,倘若别人敢对嬴驷不利,公子虔肯定会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