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通乌紫的唇一遍一遍重复着自己的假象,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在佛前低低吟诵。他伸出手,颤抖着覆在那个胸前凹陷进一大块的士兵脸上,想将他唯一一只完好的、却直直盯住自己的眼睛合上,让他瞑目。可是,就在刚要接触到想象中冰冷却柔软的皮肤的瞬间,蒋通听见高处、离自己很近的地方突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男子的身体是僵硬的,可精神确实高度紧绷的。他勉强站起身,感觉头脸有些微烫、天地有些摇晃,然后哆哆嗦嗦往山上爬。没多久,他就看见一对人马,手中提着铁爪般的东西向喊杀声处疾行。
是萧桓的人。
“王爷快走!”
“让开!”萧桓劈开从侧后飞向松挫的刀刃,反手用力,斩下持刀之人的手臂,瞬间,鲜血渐了两人一身:“动摇军心,当依军法处置!”
“王爷!”
“闭嘴!”
萧桓的将士几乎完全被围困:向前是人数众多、装备精良的敌人;身后是粉身碎骨的激流暗礁。只是“山匪”也没得着好。他们简直没有料想到,这么一队人数少、武器旧的将士竟能抵挡得过他们重重攻击、接连斩杀他们那么多人!没有人敢懈怠、没有人敢放松、没有人敢喘息敢眨眼,这些浑身泥泞血污、杀得满眼通红的年轻人原本都是北离的孩子,他们或许相识、又或许从未相见,可现在因为投身在不同的阵营,被迫执行的相互绞杀的任务。
援军还不来吗?心中唯一的希望支持着战士们近乎机械得挥舞着武器抵挡。援军还没到吗?却又不敢有过甚的期待:胶着之下,刀剑无情,哪怕是一个分神就会让人命丧黄泉。
正在这难舍难分之际,只听“匪寇”的洞**传来一声大喊。那喊声洪亮、清朗,通过穴壁的多次接力与叠加,宛如天地间第一声神圣的啼哭,要为混沌和罪恶画上一个休止!
“住手!所有人住手!你们的主将已经降了!”
洞穴深处,那火红的光由远及近,只见一个全身湿漉漉的瘦弱书生,架着一个蓄着大胡子的男人;男人双手高举,脖颈处被一把短刀抵住。而他们身后则跟着焕王的兵。
“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