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青年再去玉脉。天光落尽时,他几乎跑着回来。
他带回来了一只“活谛听”!
百年了,无数人丧命于其口,人们第一次见到杀人如麻的“凶兽。”小蛇仅一臂长短,暗黑带绿斑,身细头扁,成“甲”字。或许是因为常年生活在地下,原本绿色的眼睛已经全然失明,变作墨色,与头部黏连成一体,不时流出浑浊的黏液,漏向脸部正中的一个小小凹穴。
“凶兽”见了光,就不再如未知时恐怖。真是太恶心了!所有见过它的人都唾弃说。
青年却把小蛇当“宝贝”,装在用荆草和厚纸糊满外框的篓子里带回了自己的土窝。
他知道,要想证明自己的猜想,或许今日会毙命与此。可是如此一条命,没了就算替天行道了,他苦笑。照旧准备十只耗子,五死五活。可与以往不同,这次,他将烧得滚烫的碳火放进了其中2只死耗子的肠胃之中。
之后,他掀开了篓盖子。
然而,毒蛇并没有像想象中直冲出击,相反,它依旧盘卧在打翻的篓子里,像是未曾发觉任何不妥一般。可下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蛇面部正中凹陷的润湿处竟飞出了一粒“光点”,光点忽明忽暗、几不可见。接着,“光点”几乎以青年无法理解的速度,瞬移至五只四处逃窜的老鼠身边,并不进一步动作,但见另一侧,毒蛇霎时腾起,直击!
几乎只在一个呼吸,屋内所有活着的老鼠全都毒发倒地,嘴角流出幽绿黏液。
这还没完,与此同时,“光点”用比毒蛇快上数倍的速度,接连垂青了另外五只一动不动的老鼠。毒蛇腾起,并未攻击躯体僵冷的小鼠,却把毒液施在了被碳火烤热的死鼠身上。这才是“疯魔”了的青年人想要验证的:原来它们是互利共生的!原来供它所辨识的,是温度!
好了,真相探明了。
可下一刻,青年就见“光点”停在了自己身侧,小蛇退化完全的墨绿眼睛,正连着脸上腐肉“看”向自己。
第二日,人们才发现一切。土窝内翻倒的篓子,遍地的死鼠,然而青年和“活谛听”却不见了。不久后人们又发现,跟着不见的还有玉脉下所有的“活谛听”!
没有了守护者,玉石的开采不再是难事;虽然依旧艰苦,但不再有性命之危,只要肯卖力,就有收成。接着西齐开始重视此事,开采玉矿石由郡守把持,更有秩序、更安全、更有节制。当地富了起来,十年不到,阡陌交错、鸡犬相闻。
“啼闻”郡终于成了赫赫有名的谛闻。
可是,当年那个四头牛都拉不住、非要探寻“活谛听”秘密的跛脚青年呢?他死了吗?还是说他发觉了“凶兽”更多的秘密,剿灭所有“凶兽”的人就是他呢?没有人知道,但人们把他当作大英雄。再后来,又有人说那个青年其实是个逃兵,杀了战友被抓住才被发配于此。没有人能确信,但人们又开始管他叫杀人犯。
然而更没人知道到的是,“活谛听”面穴里不只有一个“光点”。它身上的光点是雌雄一对。雄虫以恒热为探,雌虫驻守聆听,再以振翅震动为号,告知宿主击杀数量与方向。只是,离开地底湿暗环境的一对虫,一生只能执行一次“侦查”任务。当雄虫飞回雌虫身侧,会迅速与雌虫交配,之后这一对光点相拥而死。小虫则会汲取雌虫身体养分长大,破腹而出。虫虽极小却是胎生,一腹一胎,极珍贵。
只是,就算作为此刻两只光点的“宿主”,秦苍也纳闷:那个跛脚青年是谁?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为何其中因果错落夕诏却能够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