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一片,四下无声,远处有微微的气浪涌过来,看不见抓不到,只有裤脚在脚踝边轻轻蠕动。梵音一个人站在原地,这周围的混沌让她显得不安,她慢慢蹲下用手寻找气浪涌来的方向,只是这极轻的气息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错觉。
梵音用手在地上来回摸索,试图抓到现在唯一能给她感知,让她肯定自己是个活物的信息,汗珠从她的额头慢慢渗出来,双腿已经跪在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竭力的呼吸着。那仅有的一些气流也变得微弱起来,这空荡的荒景让梵音快要窒息了。
“爸爸!爸爸!爸爸!”梵音惊恐地睁开双眼,天旋地转,她感觉不到身处何地,眼前昏乱无比,她的头要炸开了,太疼了,但是她不能让自己睡过去。她看不清,睁不开,只觉得自己在移动,怎么回事。
“妈妈,这个孩子伤的不算重,但现在极度疲累,要赶紧休息一下。”梵音好像看到有人唇齿在动,不知是梦是醒。
“我可怜的孩子,快抱到你的房间去。”一个女人的模样,站在一旁,是谁呢。
很轻,梵音感觉自己停了下来,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有人帮她擦脸。她艰难开口道,
“东菱国的北唐家吗?”
“是的孩子,是的,你到了东菱国北唐家,你放心吧。你现在很安全。”女人开口说道。
“我的朋友们都在吗?”
“在,都在。”女人的样子很温和。
“都在吗……”梵音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女人说不出话了,哽咽着,“孩子,你把很多人都平安带了过来,你休息吧,别再说话了。”女人哭了。
梵音晕了过去,再没有意识。仿佛睡了几个世纪,很沉酸痛,梵音的大脑里全是嘈杂,一片叫喊,一片狼藉,一片轰鸣。她想让它们停下来,统统都停下来,但停不下来了。
梵音在一声痛苦地呜咽过后,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她盯着眼前的一切,高高的屋顶,精致的砖墙,温暖的鹅黄色,虽富贵但也简柔,很好的房子,很好的地方,不是游人村,不是家。
她看着屋顶,一动不动,半张着嘴。
“孩子?醒了吗?”一个女人在她旁边柔声道,虽声低,但也抑制不住的惊切。
“小音!小音!你醒啦?”崖雅坐在梵音床边,大叫道,“爸爸!爸爸!小音醒了!”
“小音!”崖青山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一打晃,将定住,冲了过来。他坐在那里三天三夜,像个木头,除了不停给梵音喂药喂食,一句话也没说过。
“小音!看见叔叔了吗!看见叔叔了吗?”崖青山站在崖雅身后,弓着身,看着梵音。这一眼,他怕了!行医多年,生死心死他见得多了,梵音现在形同蜡纸,残存撩到。崖青山猛然背过身,哀咳一声,哭了出来。
崖雅一双瘦弱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以至于把梵音的手臂都掐青了,两人却都不自知。梵音的眼睛直勾勾的,一动不动。
房门打开,进来一人。
“哥,他好像醒了。”一个小男孩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小点声!”女人突然出声制止道,整个人神经紧绷,即便小男孩的声音本就放的很小很轻。
“对不起,大伯母,”小男孩很乖巧,圆圆的眼睛机灵活现,慢慢走了过来,“这个小哥哥醒了吗?”话音未落,小男孩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讲错了话,赶忙住嘴,慌张地看向身后跟着他那人,“哥?”小男孩满脸疑惑地看着身后的北冥,语带询问。
北冥亦是一怔,愣在当下。
一张甜美可爱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没了先前的血渍污秽,清清透透,虽然面容憔悴,却也不难看出是个清俐的小女孩,只是分明的轮廓中透着英气。北冥赶忙拉住弟弟连连往后退去。
“哪里来的什么小男孩,你们两个是傻子不成!”女人轻声嗔道,温柔的脸上布上一层愠色。她埋怨地瞥了儿子一眼,北冥抱歉地低头,是他弄错了。
北冥再一次抬头看向躺在自己床上的梵音。那日,他背她回来,怕她伤重,扯动伤口,经不起颠簸劳累,时走时歇,足足四天四夜。
他只道背上的孩子伤痕累累,风尘掩面,但灵法甚好,绝非常人。他竟下意识的误判所救之人是个男孩,全然忘了父母常提起的,第五叔叔家有个女儿。
女人再次回过头,轻声在梵音耳边道:“小音,喝点水好不好?”她看去梵音半张的小嘴,沉重地呼吸着,嘴皮全爆了起来,她就忍不住又掉下眼泪。
北冥缓步走到妈妈身边,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她亦是坐在这里三天三夜没有动过了,除了哭就是看着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