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诗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病床上。
她脑袋晕晕乎乎的,看了半天的天花板和日光灯,才想起来之前生的事情。
她又想起了那些骷髅和顺口溜,一下子就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旁边病床的人惊讶地看向她,还有呆在病房里的病人家属,也都望了过来。
“你醒了啊。按下铃,叫医生来。你妈妈刚才被医生叫出去了。”一个病人家属好心地给范晓诗说明情况。
范晓诗惊恐地看看周围,慢慢冷静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医院的,但既然是在医院里,应该就是安全了。
仔细想想,她之前的经历就像是一场噩梦,她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精神上特别疲惫。
这世界上大多数的撞鬼经历大概都是如此,精神受折磨的程度远过性命上的安危。这才有那么多鬼故事流传下来。真如那些经典恐怖片一样,遇见鬼就死、遇见鬼就死,谁来告诉别人那些鬼的事情呢?
范晓诗放松了下来。
“我帮你按铃吧。”那个病人家属又说道,走到了范晓诗的病床边。她抓住了从病床上方墙壁延伸出来的电线,拉出了掉在床头缝隙里的按钮。
范晓诗正想要道谢,自己去按铃,就看到了那个病人家属手中勾着的绳子。
棕色的麻绳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那人从床头缝隙中拉出整条麻绳的时候,还受阻了一下。
仿佛是麻绳的另一端系着东西,卡在了床缝中。
那个人又用力拉了一下,才将那个东西拉扯出来。
病床微微震动。
范晓诗扭着脖子,看到了那个被拉出来的东西。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圆脑袋、仿真五官、穿着公主裙的娃娃悬挂在空中。麻绳的一段系在了娃娃的脖颈上。娃娃歪着脑袋,那双好似真人的双眼注视着范晓诗。
范晓诗吓得一个翻滚,摔下了病床。
她听到了病房里其他人的惊呼声,但那些叫喊很快被她响雷般的心跳盖了过去。
她趴在了地上,正好看到了病床床底。
床底有一些置物用的栏杆,空间还算大。那中间就躺着一个人。
女孩子穿着蓝绿色的校服,歪着头,用一双大眼睛望着范晓诗。
范晓诗看着那张脸,哆嗦着,脑袋里泛起了有些遥远的回忆。
那事实上也不过是六年、七年前生的事情,但对她来说,已经特别遥远了。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想起过这件事。
“……晓诗,你听没听过那个顺口溜?一年级的小孩,二年级的鬼,三年级的骨头……”
“……我听我们班一个人说,他读的小学就是我们以前讲的那个学校。就是那个‘一年级的小孩,二年级的鬼’的那个。真的有那个学校哎!”
“……他说学校关门了,学校还在,但他们上一届毕业之后,他们下面两届就并到其他小学去了。他后面就一届学生,再往后没招生了。他们学校操场后面可能就埋了死人。操场外面一圈,种的树都死了,有一棵很大的枯树。后面就是围墙,围墙外面还有坟墓,没填掉。”
“……我周六跟班级同学去玩。你要不要来?对了,从他家出,不用十分钟就能到那所小学,那个坟地的小学。坐7o路的话会经过那里,能看到校门。”
……
说这些话的是范晓诗的小学加初中同学,她们两个小学五年同班,做了两年同桌,初中进了同一所学校,就在隔壁班,还一起上下学,是多年好朋友。
也就是在她们初一那一年,她失踪了。
说完“坐7o路能看到校门”后,她就失踪了。
范晓诗还想了起来。
她说完那句话后,自己的接话:
“那你正好去看看啊。说不定就能看到鬼。”
范晓诗记得自己是笑着说这话的。
她不相信那些传言,也就是顺着朋友的话头,开了个玩笑。
她的朋友自那天之后,就失踪了。她班级里的同学说她参加了聚会,走的时候是一个人离开,去坐7o路了。她去的车站和其他人都不在一个方向上,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怎么失踪的。
车站附近的监控拍到了她。她没有上车,在车站等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
警察当时并没有找到她。
再后来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范晓诗中趴在地上,和变小了的朋友对视着。
她现眼前的人正在逐渐变化。
小学生的打扮转眼就不见了。她换上了初中的校服。那校服很快变成了她自己的衣服。她的上身是一件黑色的外套,里面是红色的t恤,下身牛仔裤,脚上是白色的运动鞋。长长的马尾辫垂在了地上。
这套衣服范晓诗有些印象。她见她穿过。她失踪的时候,似乎就是穿着这一身。那时候,她也是留着这样的马尾辫。
但一眨眼,她的模样又改变了。
休闲服和马尾辫都没了。她衣着破旧,还不合身,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空洞、麻木,五官都生了些微改变,整个人苍老了,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仿佛都带怨恨。
那样陌生的朋友,范晓诗根本不敢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