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你是不是要去剪头发!”奇怪,我人还没出门,张军怎么知道我要出去理发?“没听到我说话啊!”张军个子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大,动不动就给我点颜色看。“是的。”一个年假没剪,头发都快盖着耳朵了。“不准再把头发搞得那么短!”张军又咕哝了一句,我听不太清楚,好像是说我的头发太短,他看到就难受。“我已经习惯了短头发。”的确,仅仅去年半学期的时间,我就习惯了留短发。“坏习惯要及时改正!”张军俨然一位严师,教导之后,还亲自带我去理发店。理发师严格按照张军的指示来打造我的头发,完事儿后,我往镜子里一看——切!不就是以前留长发时的我么?真是奇怪。以前头发长时,张军看不顺眼,硬把我搞到店里剪了“寸头”。现在,我已经习惯了“寸头”,张军却又要我把头发留长。问张军原因时,他只给了我一句话“还是喜欢看本来的你”。我不明白,难道我本来就是应该留长发的?记得妈妈每次给我理发,也总是留得比其他同学长一点。我与张军刚从理发店里出来,就看到斜对门的“名流”(S大最牛的美容美发沙龙)走出一个衣着时尚的男生。最为惹眼的是他那垂在肩头的长发,乌黑闪亮、飘逸顺滑,还有一种略微有点浓的香气。“陈世俊!”我大叫起来,“喂!陈世俊!”陈世俊站住了,转过身——天!他的脸怎么这么白呀?像擦了粉。天!他的头发也太长了点吧?从前面看简直像个女生。“别来无恙啊!周小……”说到这里,陈世俊的脸上突然出现小偷不慎撞到警察的表情,然后,他转身就跑了——很有点落荒而逃的嫌疑。我赶紧回头,身后没有警察,只有张军,一脸寒霜的张军。我正要问陈世俊为什么突然就跑了,张军却鼻子里“哼”了声,然后大踏步向宿舍走去,连我都不管不顾了。关于陈世俊,我有好多问题想问张军,可是,在我还没来得及找到合适时机的第二天午饭后,我亲眼看到陈世俊走上了去男生公寓的那条路,一直走到路的尽头。从这一刻起,我的那些问题就死了、埋了、烂了。从此后,我就回到了去年下半年的状态——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书本上,做一个有眼睛的盲人、一个有耳朵的聋子、一个有嘴巴的哑巴。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我要么在教室,要么在阅览室,就算在宿舍,也大多是在看书。看的书多了,渐渐就生出一种想写的**,我不知道我的这种**是不是如某位名人所说的——我要写作,是因为我有话要说,我有情要诉。总之,当那天晚上躺在床上似睡非之际,张军说“你应该写点东西了,‘圣风文学社’时下火得很。”当时,我的心是动了一下的。“圣风文学社”是S大唯一的文学社团,据说与外界还有联系,只是因为以前从没想过自己在S大的4年会与她有什么瓜葛,所以,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纯粹的读者去读她每月都出的那本精美的杂志,至于每学期都举行的一些大型文学活动,我也只是做个抱着膀子歪着脑袋的看客。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张军说“我认识‘圣风文学社’的社长,四年级的,是S大头号才子,你先试着写,我帮你投稿,但是,你不能用真名,搞个笔名吧。”后来,张军没有再提及此事,我也没有提。但是,7天后的早上起床时,我把写好的东西放到张军的桌子上。张军拿起来看了一下“走出尘埃?你的笔名?”我点头,张军也点头。然后,我们和以前一样各吃各的饭,各走各的路。不记得写了多少,也不记得写了些什么。只记得每次张军都是高举着期刊喜笑颜开地对我说“发了!发了!在这里!你看!”每次,我接过张军手里的《圣风文学》杂志,都只是将它放在桌子上,从不翻开,更不阅读。我无意去读别人的文章,对自己已经写出来的文章,更无意去读。就好比老人们常说的一句话“自己的戏都看不完,哪儿有心思去看别人的戏啊!”不过,我的情况也许跟那句老话不沾边,我说不清楚。一天下午放学后,张军一个字没说就把我拉进餐厅,按在椅子上。等我回过神来,眼前居然堆满了黄灿灿的烤鱼!等我抓起一块烤鱼喂向嘴里时,才发现身边两个椅子上坐着许丽和王小丫!“好好吃!吃完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张军说得有点神秘。许丽和王小丫装得也有点神秘。“又发表了么?”我淡淡一笑,接着吃烤鱼。不过,以前我的文章发表了,张军从没请我吃过什么,更没有讲这么大的排场——把许丽和王小丫也叫来。等我吃完了那一堆烤鱼,张军、许丽和王小丫三双眼睛一碰一笑,然后都集中在我的脸上,“知道是什么好消息么?”“好撑呀!去草坪转转吧!”我摸了摸肚子、伸了伸懒腰,我就这点不好,一吃饱就头晕心慌犯困——医生说是贫血引起的,因为吃饭后全身的血脉都集中在消化系统,大脑和其他器官就缺血,所以就头晕心慌犯困。“周瑜!”张军突然抓住我的双手,激动地说“第一名呐!”“什么第一名?”我莫名其妙。“小子!你就装呗!”许丽只笑不再说话。“‘S大第XX届XX杯文学大奖赛’的第一名呀!”王小丫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就在这天晚上8点,在隆重的颁奖典礼上,我从S大的校长手里接过了一个亮闪闪的水晶杯和一个红艳艳的荣誉证书,还跟那个“S大头号才子”的社长合影留念——他快要去北大上研究生了。此后,“S大校园报”找到我,邀请我加入。原来在此之前,“走出尘埃”的许多文章已经在“校园报”上发表,只是一直不知道“走出尘埃”就是我周瑜。对于“校园报”的诚挚邀请,张军是欣喜应允——他说有了“文学社”也不在乎多一个“校园报”,何况它们也算孪生兄弟。到后来,演讲协会,书法协会都来找我。张军依然是来者不拒——他说演讲无非是把文字转化成声音,再配上身体的语言;他说书法就是在文字的形体里注入个人的认识、理解、情感、意愿等等。说到底,它们都与文字脱了不了干系,所以,张军一一替我“笑纳”。也许是为了表达他专横的歉意吧,那天张军说“从今天起,张军再也不玩游戏了,把电脑留给周瑜玩文字!”也就是从那天起,我终于走上了网上写作、网上投稿的“康庄大道”,我才算真正与“文字”结缘。数星期后。“周瑜,快来帮我应付几句,我要上厕所!”张军真不象话,下了晚自习也不陪许丽散步,一回来就上网聊天,还口口声声说他没食言,因为他只聊天,没玩游戏。张军的网名叫“老男人”,我一看就忍不住笑了。正与张军聊天的是一个名叫“暗夜玫瑰”的女人。暗夜玫瑰喂!你怎么不说话呀?老男人对不起!他上洗手间了。暗夜玫瑰哦。我正要起身再去看我的书,却听到来消息的“滴滴”声。暗夜玫瑰你是谁?老男人我是他同学。暗夜玫瑰哦。暗夜玫瑰你……男的女的?老男人男的。暗夜玫瑰你和他同宿舍?老男人是的。暗夜玫瑰你有QQ吗?老男人没有。暗夜玫瑰为什么?老男人不喜欢聊天。暗夜玫瑰以前上网聊过天吗?老男人没有。暗夜玫瑰现在喜欢和我聊天吗?老男人不喜欢。暗夜玫瑰哼!我站起身,对着洗手间大叫“张军!你快出来!”暗夜玫瑰那你喜欢做什么?老男人我喜欢写文章。暗夜玫瑰真的吗?老男人真的。暗夜玫瑰我不信!老男人不信拉倒!我跑回自己的桌子前坐着,继续看书。“喂!周瑜!我叫你帮我应付几句,你怎么搞的!”张军从洗手间一出来就对我凶,我懒得理他。“喂!周瑜!我叫你帮我应付几句,就是叫你扮成我跟她说话,你怎么说你是我同学呀!”张军边看聊天记录边发难。“你快点呀!我看完这本书就要写文章了!”“好好好!”张军最怕我说要写文章,因为我一说写文章,他立马就得从电脑前滚蛋——这是他自己保证过的。但是,那天晚上我没写一个字,因为看完手上的那本书已经很晚了——我看书很慢,尤其是看自己喜欢的书,更慢。很累却很充实地躺在席子上时,对头的张军忽然伸过手捏住我的脸,恶狠狠地说“都是你!显摆个什么啊?跟那个‘暗夜玫瑰’说你喜欢写文章,害得我一直在给她复制你的文章!累都累死了!”张军这话着实冤枉我了。想我周瑜在堂堂的S大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仅仅这半学期还不满的时间里,S大各个与文字沾边的社团的所有奖项,哪一项少了我周瑜的?而且,我马上就要担任“圣风文学社”的副总编,“S大校园报社”的主编也是指日可待。我的下一个目标,也就是迫在眉睫的目标是——期末考试拿一等奖学金。我哪里有什么闲心、哪里有什么兴趣去跟一个虚无飘渺的“暗夜玫瑰”显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