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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2 / 2)

今生不做鬼 镜水 更新时间 2019-08-06

「表少爷,你今日去当铺查探消息,他们肯定什么也没说吧?会变成这样,我当真是始料未及……」他充满歉意,将信笺递给宗政明:「主子平常有记事的习惯,这是我……从主子书房里的日志抄下的,该写的能写的,我都写在上头了,应该可以帮助您找到遗失的典当物。如果您……还相信我的话。」

他深深地低下头,呈出的双手似乎正在细抖。宗政明清冷的目光盯视着那白色信笺,半晌,终于接下。

范师傅心头彷佛放下一块大石,一抬脸,迎上那冰漠的面容,他一如以往,没有丝毫回避。只是说:

「表少爷,主子的本性并不坏。假以时日,您一定能够明白。」他万分诚心地道。

转身就要告退,宗政明突然启唇:

「你这么做,不怕受罚?」

范师傅一愣,平凡的脸庞露出微笑,说道:

「表少爷……我和主子的关系,其实也很像您和主子。总归一句话……都是命中注定的。」

也许因为夜色昏暗,他的神情带着点迷蒙,留下意味深长的字语,慢慢地走远了。

宗政明转而注视着某一块被黑影掩住的角落,在原地伫立良久。也不知经过多少时候,是听到身后房内传来声响,始才推门进入。

「……咦?」孙望欢撑着床缘,坐起身来,一见他,神智恍惚地开口唤道:「宗政?」

脑筋一片浑沌,感觉身体不太舒服,她轻喘几口气,慢慢地想起自己午间在湖边监视未果,给宗政明带了回来。由于在外曝晒一个早上,头晕脑胀的,进到房里就昏睡过去……唉,究竟是昏还是睡?

日阳的高热似是还存在体内没有消散,她一时无力,又躺倒床铺上。

模糊地半睁眸,她眨眨眼,像是要确定什么般,莫名其妙地道:「宗政,如果你是真的在这里,把手放到我额头上,好不好?」

宗政明看着她难受潮红的面容,忽然有一种奇异的念头。他想再次感受那种真实的热度,于是便依言将右手贴上她的额间。

冰凉的肤触,令她明显震颤,突然完全清醒过来,她整个人往床铺里缩进,一下子离开他白细修长的手指。

「原来,是真的,不是作梦。」她将脸埋入柔软的被褥,不肯让他看见表情。「宗政,你走了之后,我就常常梦见鬼……冷冷的,白白的,穿著黑色的衣裳,老是站在我的房外……每回醒来,又会再一次梦见,就算想忘也忘不了,想忘也忘不了……」声音闷闷的,带着叹息,重复几次,是说给他听,却又更像自言自语。

他望住她左耳露出发丝的那颗红痣。

「妳梦到的,是我?」

闻言,她抓着被角无声许久,之后才轻声说:

「不对。是鬼。」总是缠着她,缠着她啊……孙望欢掀开棉被,坐直了身。「欸,我大概是睡迷糊了……」她笑笑,累得往后靠住墙。

他握了握拳,那样短暂的温暖不足让他心口泛出热气,一种说不出的冲动,让他探手抓住她的膀臂将她拉近。

他什么也没想,只是顺着意志动作。

她显然微吃一惊,仅能瞅住他。

「小姐,妳早上去湖边做什么?」他问。

孙望欢一顿。坐马车给他载回韩府的路上还以为逃过了,原来是在等她休息清醒过后才要来质疑……早知道他有这种会问到底的习惯了。

「我只是想出去晃晃罢了。」

「妳讨厌热。」

「是啊……」她的事,他什么都记得。「宗政,我刚刚听到有人在门口和你说话,是谁?」她索性转移话题。

「是范师傅。」虽然抓着她的手臂,但是那温意却因为相隔衣物而传不过来,他心里有着奇怪的感受。他不会形容的--微微皱起眉,他改捉着她的手。

他一向面无表情,那瞬间却流露出那么一点点……像是恼怒的情绪。孙望欢还以为自己眼花,一眨眸,他的脸皮果然又恢复成面具的模样。

「他为何……找你?」冰凉的手指和自己交握,她敏感悸动,以往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夜太静,两人独处,人说十指连心,她真的好担心会被他发现什么秘密,想抽回,却又更贪恋,一定是因为晒昏头,她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如何。

「他找到遗失典当物的下落。」他拿出那封信笺。

「是吗?」她睁大眼,赶忙接过。想要打开观看,他却不肯松开她的手,无法明白他的意思,她只能勉强使用单手将信笺摊开。「啊,原来那个典当物是只珠簪,是那孩子亲娘的遗物……难怪他--咦?本来答应可以赎回,是当铺把当契撕毁不认帐?」

所以……所以,那个孩子才会用抢的。

一定是有人故意设计为难,而且暗中指示那只簪的下落,说不准还讲了什么来引诱那孩子,否则他怎么会准备好面粉跟踪他们……这样把人心玩弄于股掌,真是太过份了!

「那遗物,为什么会想要回去?」他突兀出声。

孙望欢没料他这么问,一愣,道:「因为那是他娘亲留下的啊。」

「只是死人的东西而已。」他深墨的双眸凝视住她,彷佛天上黑月。

他的脸被摇晃的烛火笼罩,语气比夜风还冷,虽然平常就是这样不具情绪,但是--好象有哪里不对劲。

「你……」孙望欢一时哑口。好半晌才能回神道:「对亲人来说,不只是那样,是很有意义的。」

「但仍是死人的东西。死了,为何还要留着?」他的声音好低好低。

一个人死去之后,就不再存在,只会归于尘土。

和自己交缠的优美长指愈来愈冷,她连心也凉了。

「宗政,如果我死了,你也不要我的东西吗?」

「妳不会死。妳会长命百岁。」这是她成胎前就已决定好的命运。长长的一生,要死也。

是命。

所以他不能跟着她一辈子,因为他,没有百岁的阳寿。

木窗忽地被一阵强风吹开,碰地撞到旁边屉柜!

孙望欢吓一跳,转眸望去,今晚没有月光,窗外一片漆黑。两扇窗板摆啊摆的,叽叽嘎嘎地响着,极为刺耳,她的心也跳得更狂。

「宗政……」

「生或死,喜与怒,那些情感,我想不起来。」他开始讲着只有自己才明白的话语。

就算他来凡间一趟,但只是披着人的皮,丝毫不曾改变什么。

「什么意思?」她不懂啊。

「我没有,也记不得。」他深沉说。

这……这当真已经超出她所能理解的范围了。孙望欢猛然觉得他浑身散发一股强烈的冷气,不觉凝神专注正视他。

他肤白,身穿黑衣,瞳仁深墨不见底,余白部份却变得诡异地多,虽然是直直盯着她,她却无法从中找到自己的反影。

他这种样子,太奇怪了!

出于直觉,她很快倾身抱住他,抢在他先前,道:

「我之前就想说了,你的腰,好细啊。」

他直挺挺的,像冰一样,没动。

「比我还细的话,我想打你了……」她紧紧握住他的掌,就算热度全被他夺走,冷死也无所谓。她微微喘息,努力想着怎么表达:「……我觉得,遗物是一种怀念的方式。纵然那个人不在了,因为牵挂,因为想要永远不忘记,所以留下那人的东西,就好象对方陪伴着自己……大概,是这般。」

真难解释。她忙又轻声说:

「宗政,记不得或者想不起来的事情,像这样,重新再学就好了。」

咚咚,咚咚。她的心声,传递给他。

有什么东西趋于缓和,宗政明抬起手,搂住她的腰背,让她更贴近,自己便能更真切体会那种活生生的感觉。

「啊。」没想到他竟会反抱住自己,她顿时面红耳赤而无措。

「再学,妳会教我?」他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的红痣。

她忍不住缩肩。

「这、我……」她难以答应承诺,却又……更无法拒绝。

「小姐,」他低沉唤道。语音仍是缺乏情感。「只要和妳在一起,我的胸口就有热气。」

闻言,她却是立刻紧闭上眼。

她……讨厌听他这样讲!讨厌听他这样讲!那会让她期待和陷落啊!

不能表现出关心或者眷恋,那样太依依不舍了。

那她,应该要怎么办才好……

告诉自己必须狠狠地推开他,但是她却只是双手颤抖地抓住他背部的衣布,几乎捏到皱烂。

她再也忍耐不住了。

胸廓像是开了个洞,把长久以来压抑的一切都给崩溃了。原来,从十三岁搬到别府那年,她发现自己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开始,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贪婪地汲取他的气息,涌出的激动让她连心都痛了。

想忘也忘不了……想忘也忘不了……就算想忘,也忘不了啊……

「宗政,你抱得我喘不过气了。」她终究没有推离他,仅是脸上带着他无法看到的脆弱表情,将面颊轻贴上他的肩,极轻微地这般说。

宗政明彷若未闻,睫也不眨地望着窗外。

黑色的月,应和着幽冥的队伍。

没有人可以看见。今生不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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