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道:“够了,你是要把女儿骂走吗!老宁我告诉你,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小书就是我的命,她犯天大的错也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
“老顾,难道小书不是我女儿?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亏你是当老师的,她现在学坏了,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小青年一样,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说谁不三不四,你现在要提拔副校长了,巴结你的人多了去了,女儿就不重要了对吧,这二十多年,你从早到晚待在学校,你陪女儿的时间有多少,有多少,你自己想想!你知道小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是缺乏父爱,她感受不到父爱!”
“老顾你不要学了几天心理学,就认为自己什么都懂,乱扣帽子!血口喷人!”
……
他俩站在喧闹的马路边吵的不可开交,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看到他们争吵,原因在于我,在于我这个一无是处,自私的女儿,我感到天旋地转,来来往往的人们汇集成一个个黑点,在我眼前不停的晃动,所有的神经失去了控制,直到世间万物变得一片苍茫。
我睁开眼,模模糊糊看见吊瓶悬在我的左手上方,向右望去,站着三个人,父母和魏无涯。
一切都是白色的,这里不是魏爷爷家。
“宁书。”魏无涯跪到地上,握住我的手,却一言不发。爸爸背过身去,妈妈在擦眼泪,她的头发忽的白了大半,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了。
“这是哪啊?”
“在医院。”
“在给我打点滴么,告诉医生我怀孕了吗,对孩子没有伤害吗?”
魏无涯说不出话,他居然哭了,温润的泪水止不住的向外流。
“妈,你为什么哭啊?还在生我的气?”
“妈妈不生气,妈妈不会生小书的气,都怪妈妈不好。”她扑倒在我的床头痛哭流涕。
我动了动身子,欲意安慰她,却隐隐的有个地方不对劲,那熟悉的小生命仿佛在沉睡,睡的太过安静。我慌乱的摸了摸肚子,是平的,平的似乎凹了进去,他到哪里去了!
我奋力的掀开被子,充满希望的半圆不见了,真的不见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到哪里去了!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转向他们追问,没人回答我,我爬到爸爸的身旁,吊瓶杆倒在地上全然不顾,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找到我的孩子!
“爸!你恨我,你讨厌我,你把我的命拿去吧,你要我的命好了,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求你了,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啊!”
我拽着他的胳膊拼命摇晃,他不挣扎也不动弹,只回应我一个颤抖的背影。
“你们串谋好的!你们串谋好的!你们还我的孩子!”
我将床上,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抡到地上,玻璃杯骨碌碌的往下滚,发出清脆的声响,满目苍夷的破碎。魏无涯蹲下来,趴在地上捡,一块碎渣也不落下,他慢慢的捡,我无声的看。
碎片刺破了他的手,他没有知觉,我看着血一点点的滴下,将我的心痛染成鲜红,那是昨天的记忆和永不落幕的年少轻狂。
今天是除夕,合家团圆的日子,我却躺在医院里,外面炮竹声阵阵,手机上不断闯进别人的祝福短信。在这个高速发展的时代里,你想逃避一个节日是不可能的,而这个节日被赋予的意义平添了不快乐的人,更多的不快乐。
关于孩子的失去,关于我犯过的错,父母只字未再提,他们仿似已苍老的失去力量,说一句话要耗尽仅有的精力,白天只默默的坐着陪我,惜字如金,晚上回我的出租屋。
有时坐的实在无聊了,爸爸难得开口,会问:“想看哪个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