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栖与其他宫女内侍一同退下了,经过薛停云身边时二人便状似不经意地走在了一起。殿外,二人跟着其他内侍宫女一道站好,便看到一位浅绿色宫装的少女款款走来,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身边没有带任何人。
林鹿栖余光看去便觉得是个很有气质的美人,但碍于宫中规矩强行压制住了抬头看的冲动。在玉清公主跨进殿门的一刹那,林鹿栖大着胆子抬头瞥了一眼,顿时被玉清公主的美貌所震撼。
玉清玉清,端听封号,便可想见是如何一位冰清玉洁的美人。她气质高贵,眉目如画,神色清淡,优雅的天鹅颈却自有一番娇媚。高挑的个子,窈窕的身子,莲步微移间便是一种风流袅娜的韵致。
最让林鹿栖印象深刻的便是她的凤眸。虽是从侧面望去,但那天然含情的眸子宛如月下清湖,波光潋滟,又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沉沦、甘愿投入湖中的魅惑。
原来这就是东越唯一的公主,玉清公主越兰昔。
殿门关上,殿外一排宫女内侍安静垂首而立,自然听不到殿内的响动。但听清里面发生什么,对林鹿栖和薛停云来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从越驰听闻越兰昔来太昌殿的神色到屏退宫人的举动再到越兰昔只身前来,林鹿栖总觉得有些反常。认定必有妖的林鹿栖表面上与其他宫女内侍一样安静地站着,一双耳却凝神听着殿中的动静。
越兰昔关上殿门,越驰已从座上大步走了过来,脚步因醉酒而有些踉跄。
“玉清!你来了。”
“玉清参见殿下。”
越兰昔浅浅行了个礼,忙一手扶过越驰,将他扶回座上,白皙的手腕被越驰抓住,她便也坐了下来。
此椅虽非龙椅,却也不是一介女子能够坐的,即便是尊贵的金枝玉叶。但此时没有旁人,越驰就拽着越兰昔不让她走。
越兰昔另一手打开食盒,将里面精致的醒酒小食取了出来,亲手喂越驰吃了。越驰的头靠在她肩上,显然与她十分亲近。
越兰昔早已看到满地狼藉,微微一叹,眼眶有些发红,但声音却听不出一丝紊乱,依然沉静,泠泠如珠玉:“殿下自幼身子便不好,怎么又饮起酒来?”
“玉清,左相与父皇一同被俘,如今朝中剩下右相一派,本就想废了我另立越骍,此时禁卫军都被右相安插了那么多人,百姓必定怨我不调兵吧?可如今我又哪里能调得动?越骍只盼着我与王叔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王叔也好,越骍也好,谁心里念的是东越?他们所求,无非是一方领主的荣华富贵罢了。那我呢?我又为何为国费心筹谋?十多年来父皇如何待我,连越骍都不清楚,你却知晓。我又为何要去守他渴望守住的国家?”
越骍是东越帝的幼子,不过十四岁年纪,却野心勃勃,狂妄自大。东越帝向来宠爱这个宠妃所出、与他性格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儿子,也就养大了越骍的野心。这一切落在越驰眼中,都是令他寒心之举。
“殿下这是要放手了?”越兰昔的声音这时才出现了一丝颤抖。就算越驰骗过所有人,也骗不了她,他是想守住东越的,从来都想。难道,难道此时他真的已经累了,绝望了,想要放弃了吗?若是他放手……
越驰直起身子,眼中洗去醉意,显得清醒而坚定。他唇边挂着苦笑:“不,玉清,即便再心灰意冷,我也不会就这样投降。父皇待我再怎么凉薄,他曾教导过我的一句话我却一直记着。身为一国之君,即便战死,也绝不投降偷生。如今我已是半个国君,自然要以君主的尊严与叛军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