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洛阳城中却已经热闹了起来。
再有三天,就是七月初七英雄会,中原武林大会开幕的日子,城中的江湖客们,自然就如罐子里的蛐蛐,已经有些按耐不住的意思了。
不过今日的热闹,却和往日不太一样。
已到洛阳的各大宗门的长老弟子们,今日都起了个大早,用过河洛帮送来的早点,便换上了最好的衣服,往洛阳东城门去。
今日,是武林盟主任豪,到达洛阳的日子。
早在昨日,便有五龙山庄的使者,将消息送给了主办英雄会的河洛帮,雷爷自然不敢怠慢。
这个消息也没有被封锁,因而江湖散人们,也知道今日一早,武林盟主就会入城,喜欢看热闹,或者想要瞻仰武林盟主风度的人,都一窝蜂的涌在城门口。
还有夸张的,是昨晚就在城门外打了地铺,就是要抢到一个好位置。
这种对于任豪发自心底的崇拜与簇拥,自打洛阳大战和潇湘淮南的魔教驱逐之后,便在武林中越发盛行。
在这些江湖客眼中,江湖是很分明的。
既不入魔教,便要标榜自己是正道中人。
而身为正道中人,眼见如今正道威势大震,打的魔教抬不起头,正是最风光的时候,那么领导正道做到如此的武林盟主,自然也就是大家崇拜的对象了。
更何况,单以任豪这个人来说,就非常有人格魅力。
他爱恨分明,眼中容不得沙子,看重正邪之分,对于自己人竭力回护,对于敌人毫不留情,最近几年江湖上任何大事,都有任豪的身影在其中。
他就是一杆大旗。
一杆在正道武林中漫卷的大旗。
只要大旗不倒,正道中人就不会迷失方向。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去凑这个热闹,人太多了,在人山人海里见任豪一面有什么意思?
反正盟主既然来了洛阳,那七月初七英雄会开幕的时候,他也会出现的。
“唰”
李义坚像往日一样,脚步轻快的跳上城东擂台,他对眼前盘坐的关中老汉何忘川拱了拱手,很尊重的说:
“老丈,今日我又来了。”
“去去去,每天都来,你不烦,老夫都烦了。”
沈秋盘坐在擂台上,闭着眼睛,语气烦躁的说:
“老夫来到这洛阳,是要看看天下英雄的,又不是和你们几个小辈过家家的,结果这一来二去,不过七日的功夫,就无人敢来与老夫论武,真叫人失望。”
这话一说,擂台旁边的一众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一周前,神秘的关中老汉何忘川在城东擂台现身,最开始时,着实吸引了一批江湖客前来打擂,但这老汉连败十几位高手。
最后连人榜第一都败于他刀下。
那些高门大派的弟子前来挑战也是纷纷落马,甚至还和东方策大侠打了个平手,有实力的江湖前辈自持身份,也不会在武林大会开始前,就下场切磋。
这打赢一个江湖不名的关中老汉,算不了什么。
万一输了,老脸可就丢光了。
这样一来,还敢来城东擂台的,除了一些刚来洛阳的新人之外,就只剩下了李义坚,司长道,井沧鸣这样的愣头青了。
不过围观者却很多。
大家都喜欢看有名的人被打倒在地的样子,却无人愿意体验一把在众人面前丢脸的姿态。
总之,这几天,沈秋无聊的很。
这擂台热闹是热闹,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了。
他还想着,要不要再找张岚易容一下,换个身份,去白马寺擂台,或者河洛帮擂台那边转一转,不过再想想,这距离英雄会开幕,也只剩下四五天时间了。
没必要了。
“老丈这几日的指点,让我刀法大进,自然是要来继续与老丈切磋的。”
被关中老汉骂了一句,李义坚却笑嘻嘻的,一副没皮没脸的姿态,台下那几个愣头青也是一样,每天都来,每天都吃败仗,但武艺却有进步。
不就是丢点脸嘛,无所谓啦。
“老夫又不是你等教师爷。”
沈秋低声说了一句。
他睁开眼睛,问到:
“今日可是武林盟主入城,你看这城中都冷清了一些,你等不去迎接任豪吗?”
李义坚自刀架取了木刀,在手里耍了个刀花,对眼前关中老汉说:
“在下不才,在苏州和潇湘之地,也是见过盟主的,还有幸和盟主说了几句话。盟主那人,在众人面前总是严肃的很,说话也四平八稳,没甚意思。
待盟主入了城,我再托点关系,私下拜访,岂不美哉?”
“哟,你还是个有关系的。”
沈秋撇着眼睛,看了李义坚一眼。
他又看了看台下稀疏的江湖客,摸了摸下巴,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主意。
“你几人过来,老夫有话对你们说。”
沈秋朝着这几日每日都来的几个愣头青招了招手,李义坚和张小虎,易胜,河间的五虎刀井沧鸣,还有人榜二十四的江南小伙司长道。
就是那一日使通臂拳,被沈秋五招打败的那个。
沈秋在苏州大战后,其实还见过这个憨直的年轻人,他小小年纪,单人独剑,在苏州一战里手刃了十四个魔教人,因而名声大噪。
李义坚三人组,也是见过司长道的,当时司长道已经是“少侠”,而他们三个,还只是菜鸟。
现在,双方的地位基本上算是接近了。
司长道这年轻人,出生在淮南,无门无派,自小练习家传武艺。
六岁便开始习武,九岁开始练习家传的通臂拳,也是个有奇遇的,据说十四岁的时候,在绍兴山中,偶遇神异白猿舞剑,颇有所得。
还自悟了一套白猿捞月剑。
总之,就是个拳剑双绝模板的人物,很有前途。
“你等五人,这几日每天都来叨扰老夫,让老夫不厌其烦。”
沈秋捶着腰,抓着烟锅子,抽了口烟,学着老头的样子,絮絮叨叨的说:
“眼见七月初七将近,这些江湖散人,也无人再敢来挑战老夫,呵呵,这行走江湖,心性岂能如此怯懦?
老夫已经是烦了。
但之前也说,老夫要在这擂台守到七月初七,自然不能食言。”
他喷出一口辛辣的烟气,面具之下,便笑眯眯的对眼前五个年轻人说:
“你五人倒是不错。
每每被老夫变着法的打倒,被老夫羞辱,被周围人嗤笑,却也不动心性,没有因他人的羞辱而放下自己的想法,都是求武之心甚坚的。
咱们也算是有缘,今日便给你们个任务。”
他将烟袋锅在手里转了几圈,插入腰间,背着双手,当真就如一个干巴小老头一样,捻着下巴胡须,对五人说:
“你等替老夫来守擂,也省的那些散人畏惧老夫,不敢来战,你等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