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纳的反应,完全在克林科的意料之中,这是英吉亚外交史上最不愿提及的部分,更别说对外宣传了。
“当时,玛塔耶契男爵带着我王霍华德三世的手书,访问昌南,想要缔结两国通商条约,结果,当时昌南皇帝,也就是现在皇帝的父亲,启煊,让当时的宰相毓恩用最高规格接待,却只字不提通商,玛塔耶契男爵不得不在招待的宴会上贸然谈论通商,可启煊说,昌南乃天朝,完全无需与外藩通商,只不过,看外藩匮乏,这才开放一个口岸通商,要是得寸进尺,连那个口岸都要关闭。”
“这……怎么这样?”
“呵呵,更夸张的还在后面,回复霍华德三世的书信里,启煊在‘英吉亚’每个字边上,都加上了一个反犬旁,意思是说英吉亚都是未开化的,与野兽无异。今后,你可是得在这样自视甚高的国度里传教,你可有想过?”
索尔纳沉默了。
看样子,他并没有想过。
可即便想到这一层的克林科,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想的实在太浅薄的,再次听到索尔纳的消息时,居然是他的死讯,那消息来得实在过于突然,让克林科震惊得整个说不出话来了,脑海里还浮现着索尔纳面朝大海,一脸憧憬地样子……
克林科震惊没错,同样的,听到这个消息的京城九门提督苏建霖也是震惊异常。
在自己地盘上死了人,这其实不算什么,问题是,死的是一个洋人!洋人的驻华大使,那个叫……叫什么……克林科的,真是的,洋人怎么叫这么个名字,居然跑过来抗议。
抗议?
抗议什么?
苏建霖望着面前一头金发,气得嘴唇上金色的胡须一飘一飘的,他想起了金丝猴。呵呵,洋人,到底是没进化干净,和个猴子似的。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苏建霖很快恢复了平静,洋人死了是没错,可人又不是自己杀的,关他苏建霖什么事儿?
“克……克林科……克林科大使,发生这样的事,本官深表遗憾。”
“遗憾?遗憾有什么用?!”
克林科不是头一次来到昌南,对面前这个昌南官员那套冠冕弹簧,却空虚的套话了如指掌。
“我代表英吉亚,要求贵国赶紧交出杀害我国神职人员的凶手!”
“哦?”
苏建霖的眉毛,往上一挑,好像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倘若,没有听错的话,没有理解错误的话,面前的人样金丝猴,是在威胁自己咯?
当真很有趣。
不说他苏家三代为官,在朝廷里不说权倾朝野,可也是举足轻重,单说他苏建霖担任的九门提督一职,官职不大是不错,但,绝对在京城地面上的实权人物,而且,他还娶了先皇启煊的次女,启涟为妻,论资排辈起来,当今圣上要喊他一声“妹夫”,哪个达官贵人见到他,也要给上几分面子,区区一个外来的洋人,毛都没褪干净呢,居然在那威胁自己,这怎么不能算上有趣?
“嗯,那么,本官一定会尽快破案,缉拿凶手的。”
“尽快是多快?”
“尽快,那就是尽快咯。”
苏建霖打着哈哈,丝毫不在意克林科的暴跳如雷,哼着“劝梓童把此事休挂心上,劝梓童把此事付于了汪洋”,出了衙门,跑去给颜美清捧场去了。
说来也巧,那天颜美清唱的,就是这出《摘缨记》,跟着西皮流水,苏建霖慢条斯理地和着,唱到“劝梓童把此事休挂心上,劝梓童把此事付于了汪洋”的时候,他还有几分得意,没错,自己的唱腔,没法子和颜美清比,不过,自己唱那句的地方,当真很合适,不是吗,就可惜,不知道那个金丝猴能不能听懂他那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