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女子也走上了前来,毫不犹豫地开始帮忙解绳。“你不怕吗?”玉啄骨看她如此镇定自若,有些奇怪。说实话,虽然下定了决心,可解开麻绳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掌控住马妖,对此,她心中还是很忐忑的。若是有点什么差池,导致女子受伤甚至丧命,这都不无可能。
“它虽是妖,但也只是匹马。”西域女子对她笑笑,自信地说,“不要忘了,我是马师。”
见她如此,玉啄骨定下心来。就在此时,黑马等不及她们松开所有的麻绳,就一个狠甩,挣断了余下的绳结,暴躁地朝一旁跑去。玉啄骨扯着绳尾,被它拖倒在地,肩膀撞到了石头,手肘被地面磨破。火烧火燎的痛感袭来,但她没敢放手。
她努力稳住身子,御气悬起衣物,把自己拉到了空中。她开始使劲地反向拽它,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让它止了步,嘶鸣着人立了起来。可没想到,一转身,它又朝着另一边奔了过去,继续拉起她,像身后拉了只风筝似的,让她在半空中再一次迎风招展。
一匹棕马奔到了他们身边,是西域女子赶来帮忙了。尽管棕马不太听话,不肯靠近黑马,但女子靠着自己的好身手,纵身一跃,还是扒上了黑马马身,攥着它的鬃毛,坐稳到了它的背上。
看到她的矫健身姿,玉啄骨不得不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黑马因为有人上身,变得更加焦躁,速度加快,但女子低伏身子,就像一张膏药一般紧贴,仿佛要与它融为一体。玉啄骨不敢再狠命继续拽马,她怕自己的举动会给女子添乱。不久,也不知女子做了些什么,黑马开始显得专注于奔跑,似乎不再计较自己身上有些什么东西。
“坐上来!”西域女子身子未动,回头冲她大喊。玉啄骨于是飞上前去,找准机会,降落在她身后。她抱紧女子的腰,身子趴到她的背上。她微微侧头,看清前路,只见一人高的木栅栏就在前方,此刻已避无可避!
玉啄骨咬牙闭上了眼,准备迎接当头一撞,残木纷飞。却不想,黑马竟马蹄一蹬,高高跳起,从栅栏上跃了过去。落地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似的,那种惊险感,真是让她毕身难忘。
西域女子扯着它的鬃毛,猛地让它转向,朝向右手边的山道冲了过去。黑马就像是在地上飞一般,速度快得让玉啄骨咋舌。没多久,她们就快要冲出山道,冲回草原。远远的,玉啄骨能看见山口处有大队人马,其中一位骑在马上的花衣侍卫正手持弓箭,朝向她们这边,搭弓瞄准。
那是符宗的符锁箭,而他瞄准的正是她们□□的黑马——发现了这一点,玉啄骨脑中闪过了跳马离开的念头……应该继续往前吗?她是否该拉着西域女子离开,让她远离危险?刀箭无眼,万一出事怎么办?她看看前方,又看看眼前的女子。
坚持到底,不要中途自作主张——师父的嘱咐再次浮现耳边。玉啄骨一咬牙,决定信任到底,不管是对太子,还是对眼前的女子。黑马继续前冲,符锁箭射出,它急速向旁一撇,漂亮地躲过。花衣侍卫身旁的其余侍卫紧随其搭弓射箭,更多的箭矢呼啸而至,黑马嘶鸣,敏捷地左闪右躲,让其全部落空。
这下,玉啄骨晓得这马妖的厉害了。照这个节奏,她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担心担心太子那边了?距离越拉越近,而他们却看起来除了符锁箭再没有别的手段。
这是要做什么,难道等着它冲过去吗?玉啄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她开始盘算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出手,如果马上行动,是否还有希望用黑马拖在身后的麻绳制止住它——
风在耳畔呼啸,她望向前方,与太子的目光相遇,瞬时,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她看到他镇定如常,骑坐在队列之后,看向她,一会儿后,又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那里,也有人挡在他身前搭弓射箭——不止是她,玉啄骨明白了过来,在另一边的山道上,还有她的同门也在策马疾驰。
没事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必须要相信到底。太子不仅仅是在面对她这边而已,他是在面对所有的情况。他肯定清楚自己该如何处理,因为这是他命令他们,叫他们去昨天指定的地点见他的——他那个确认般的指向地面的手势,她依然记得清楚。
玉啄骨再次闭上了眼睛,祈祷着眼看就要撞上列队侍卫的黑马能再一次跳跃而过,就像它越过那道木栅栏那样,从所有人头顶飞跃,这样,就不会有人受伤了。
就在这时,不知是哪里启动了机关,一张大网突然在她们面前张开,终止了她的想象。黑马带着她们一头栽了进去,就像撞入了捕网的飞鸟。
玉啄骨被抛到了网上,鼻子和脸瞬间被压扁成了一张面纸。大网紧缩,黑马开始挣扎,撕咬,乱蹬蹄子,可这网显然也是来自符宗的器物,它没有能耐撕开。
网里乱作了一团。黑马蹄子到处乱踢,玉啄骨一下没躲过,面门被踹了一下。她眼前一黑,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昏了过去。
待她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了身为她向导的那位西域女子正在照看自己。“结束了?”玉啄骨左右看看,发现自己还在山道口,后背正靠在一块大毡子上。
“结束了。”女子笑容满面地看着她,那种甜美的味道,让她心神好一阵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