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稍回拨,两个多时辰前,东方既白,天才刚刚亮起,东京以外。
坐在颠簸的马车内,沿着官道一路狂奔几百里,实在让一直以来都过着养尊处优生活的蔡九蔡得章有些吃不消了。终于在车辆再度一个拐弯,带得他差点撞上车厢壁后,他在里头发出了一声怒吼:“且住!”
这一声叫还是很有用的,疾驰的马车应声停了下来,但还是让蔡得章因惯性一个前扑,头正磕在了前方挡板上,让他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伸手够了半天,还是靠外边的亲卫帮着掀开了车帘,露出了外头的青天白日,还有马车左右的无数骑兵步卒。
“太守……”没等那亲卫询问有何吩咐,蔡得章已一把推开了他,软着两条腿冲到了车外,低头哇哇把肚子里的东西都给吐了出来,然后又是一阵咳嗽,半晌后,方才略略定神,拿随身的绣帕擦去嘴角的痕迹问道:“这是到哪儿了,还有多久能到东京。”
“如今离东京只有不到五十里,翻过前面的山坡应该就能看到京城了。”那亲信忙上前回话道:“只是不知道我们还赶不赶得及……”
“一定能赶得及,号令全军,继续全速进发,务必赶在中午之前抵达东京城下。我们在城中早有内应,只要到了,便能顺利杀进去,到时候,天大的功劳唾手可得!”蔡得章在作了几个深呼吸后,终于恢复过来,大声说道。这话却是跟周围那些随他一路从江州杀奔而来的部下说的,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他们会遇到多大的艰险。
“嗷……杀进东京,救下陛下和太师!”这些军卒则是大受鼓舞,纷纷高声呐喊,在蔡九重新回车上后,再度提速前冲。
此时天才刚蒙蒙发亮,照此速度来看,他们确实能赶在中午之前抵达东京,而这几万人所卷起的声势,更是几乎能把沿路的天地都给遮蔽了。半个时辰后,他们已翻上了最后的一道山梁,远远的甚至都能瞧见东京汴梁城的轮廓了,似乎只要再冲刺一把,就能全无阻碍的直达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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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在。东京城,相国寺外法场,监斩官童沐已把手中圣旨读到了最后——虽然这份诏书辞藻华丽,弯来拐去的有着太多东西,但其实内容也很简单,那就是天子已经认定了蔡京等人的重罪为实,所以决定当众处斩这一干奸臣及其家属……
当这样的意思散播于人群后,本就因此而来的百姓就越发的兴奋了,欢呼声中,人群不自觉就朝着前方涌动,似乎是想离得这些将死的奸臣更近一些,从而好在他们人头落地时看得更清晰些。
而这一幕落到蔡京等人眼中时,本已经颇为麻木的他们脸上又是一惨。原来百姓们早怨恨自己等到了骨子里,恨不得自己快死,只是以前没有这个机会,现在却是彻彻底底地发泄出来了。
而后,他们又听到了更叫人绝望的声音:“午时将到,验明犯人正身!”
伴随着童沐这一声长喝,他们身后的那些兵卒已迅速走上前来,仔细查看了他们的容貌,同时也去掉了这些犯人脖子上的木枷,以方便接下来的用刑。在一声声“验明无误!”的高喝声里,蔡京等人便被迅速按翻在地,许多兵卒都麻利地探足把他们踏在地面上,两手则高高举起了手中刀,只等着一声号令,便可顺势下劈,将他们斩杀当场。
直到这一刻,最后的恐惧感才如潮水般从每个人的心中涌起。本来都已经表现得颇为麻木的他们突然就痛哭流涕,大声喊起了冤枉来:“我冤枉啊,我为官一向正直,从来就没有害过人,这都是孙途他为了排除异己,谋夺大权的阴谋……”
“陛下,老臣冤枉啊,老臣几十年来忠心朝事,从未有半刻懈怠,孙途所说皆是假话,百姓们也是被他煽动起来的棋子而已……”
“你们都被那孙途骗了,只要我等一死,陛下落到孙途手中,你们的处境只会比之前更加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