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龙抬头。
雪虽已停,风却未休,依然带着呼啸在这旷野上肆虐着,把地上的积雪都给吹得腾起,扑到不少赶路军卒的脸上,让他们的脚步再度放缓。
离开东京已过半月,但如今孙途他们的队伍才刚过大名府境,离着北方前线可还有数百里之遥呢。这半月时间里,这支队伍日行不过二三十里再加上一路上的各种应酬耽搁,居然让他们总共都只走了三百多里地,这等行军速度实在是开创新记录了。
若是按照孙途的意思急行军,哪怕路上因为大雪阻道和其他外在原因影响,半月时间也快能抵达雁门关附近,至少在二十日左右就能到达前线。可照如今的行程来看,没一个半月怕是根本到不了地方了,到那时,说不定那白沟河一战都已经要分出胜负了。
之所以会如此拖慢脚步,外在原因还在其次,关键只在队伍中间多了高俅一行。不知他是为了摆谱或是另有所图,反正这一路他这一队伍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加快行军速度的,他所乘坐的四辕马车在雪地里本就不如单人单骑来得灵活迅速,再加上其亮明身份后一路应酬,就更是把这次奔赴北方的行军变成了一场郊游。
而更让孙途皱眉的是,当他过去催促时,高俅却是回得理直气壮:“要是越侯你急于赶赴前线,大可先行一步,老夫随后就来。”
显然对方打的是与孙途他们分开的主意,这除了在提防孙途会在路上对他们有所不利外,也是高俅逃避即将到来的大战的一种手段。虽然以他的身份真到了前线,哪怕宋军大败也能保万全,可高俅却依然心存忌惮,不肯冒险。为此,他甚至都在大名府中一呆三日,到处赴宴应酬,把架子拿了个十足。
要不是孙途到最后终于翻脸强逼着他启程,恐怕直到今日他们都还在大名府里盘桓着呢。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在出了大名府境后,接下来就没什么像样的城池可以让高俅再作逗留了。但之后的道路却会越发难行,尤其是在如今大雪拥塞道路,连那官道的位置都有些模糊未明的情况下,想要快速赶路就越发艰难。
此时几千人马踩踏在茫茫雪原之上,能听到的只有呼啸的风声,以及脚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一眼望去除了白色就没有其他景象了,这对整支赶路的队伍来说也是不小的磨练。像这样单调又无变化的环境走上几日,众人身上的疲惫感就会越发强烈,到时连速度都会被再度拖慢啊。
在前方探路的一支斥候队伍此时已赶了回来,见着孙途就报道:“将军,卑职看过,二十里外都不见有什么村落镇甸,看来今晚咱们只能是在野外露宿了。”
孙途点点头,又抬眼看了下已暗沉下来的天色,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传令下去,再往前走半个时辰,就找背风处安下营寨。”
出了京畿地界后,大宋朝留给人们的繁华景象就已急转直下,到处都是荒村野店,一片萧条,除了那些大城外,能有个落脚的镇甸都算是运气不错了。尤其是最近一年里天灾频发,导致北方不少百姓都逃灾离乡,就让沿路越发的冷清而少人气。
而等到出了北京大名府地界,离着辽宋边境越来越近时,路上就越发的荒凉起来,两日来都未曾见过什么像样的村镇呢。这让一直呆在东京的几千禁军明显感觉到了不适应,哪怕虎贲军将士之前曾出京平过乱,却也没走这么远,对京畿之外的世界可是没有多少概念的。
孙途倒是早知道是这般场景了,他也见识过比这儿更为荒凉的景象,所以显得格外镇定,指挥得当,几句话间就把相关命令都给安排了下去。可就在队伍继续往前时,后方却有一骑赶了上来,正是高俅跟前的一个亲信,只见他大声道:“越侯,太尉有令,大家伙儿赶了一整日路早已人困马乏,就在此地安营歇息吧。”
“这天还没黑,急着歇息做什么?”孙途又皱起了眉头来。到今日,他是越发觉着自己硬要把高俅一并带出京城是个错误了,这家伙和保护他的三百人实在是大大的累赘啊。
那亲信却皮笑肉不笑道:“越侯您正当年,身子健壮自然没问题。可太尉年岁已高,可吃不消这等奔波劳顿啊。您总不希望太尉因此得了病吧?”
孙途往后看了眼,眼神有些发冷。要知道这一路高俅一直都坐在他那辆要用四匹骏马拖着的华贵大马车,那里边不但温暖如春,而且宽大得都能让其站立起来而不碰头。一个舒坦坐车的家伙居然跟自己等骑马步行,顶风赶路的人说辛苦,也亏他有这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