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殿前司,孙途心中已有了判断,哪怕严子良的妻小去开封府鸣冤不是出自高俅的授意,他也必然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甚至八成他便是那始作俑者。
要知道哪怕是后世,真有军官犯了事能审他的也是军事法庭,何况眼下这大宋朝,而他更非寻常兵卒可比呢?可高俅却是怎么做的?他居然就让孙途直接去开封府应审,要说这其中没什么猫腻就真个是见了鬼了。
但即便如此,孙途也没有避让之意,这甚至能称为正中其下怀,他之前犯愁事情没法往大了闹呢,现在机会就已经到了面前。于是在出了殿前司后,他未有太多的犹豫,当即就直奔开封府而去。
多年未来开封府衙门,如今再到还真有些故地重游的感慨了。这衙门内外的一切看着都没有什么变化,一样的肃穆庄严,一样有衙差守门,就连蹲在衙门口的那两只大石狮子看着都和几年前没有任何的区别呢。
当孙途大踏步往门里走去,几名衙差迟疑着该不该上前阻拦询问时,一名书吏稍蹙着眉头正往外走,一眼瞧见孙途时,他的脚步便自一顿,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当即躬身行礼:“孙……小的见过越侯!”同时还暗自松了口气,当真是好运气啊。
孙途对此人却没多少记忆了。话说当初在开封府当差时他多半日子都在城东治安所,却是极少来衙门的,自然对衙门上下人等的记忆也不是太深了。不过以他这些年来在京城,在外头闹出的这许多事情,以往的那些同僚上下人等对他可就是印象深刻了,所以只一见,这名书吏就认出人来,行过礼后,又很热情地询问道:“不知越侯今日来府衙有何吩咐啊?”
“这不是你们开封府有案子要审本侯吗?我自然是要过来看看的。”孙途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回道。只此一句,就让这名书吏心头一紧,忙有些尴尬地笑了下:“周府尹正为此事感到为难呢,侯爷来得正好,还请进去说话。”说着又赔笑弯腰,把孙途往里让去。
看他连自己的事情都不急着办了,而是如此引自己进去,孙途若有所思地看这人一眼,方才抬步往里走,一边走着,一边问道:“不知你尊姓大名啊?”
“不敢有劳侯爷动问,小的冯永年。”小心作答,他脚步倒是很快,不一会儿,就把孙途引到了正对了大堂的知府公厅前,然后请守在那里的差役入内禀报。
片刻后,里头就传出了略有些不满的声音来:“好你个冯永年,本官才刚让你做点事情你就如此惫懒,是想吃些板子吗,还是说你已把那孙途给我拿回来了?”
“嗯?”孙途又看了眼神色紧张的冯永年一眼,这才知道他原来出门就是为了传唤自己啊,怪不得在见了自己后会如此惊喜呢。想想也能理解,这显然是周府尹交代给他的棘手差事,毕竟孙途的身份摆在那儿,他一个胥吏哪有胆子敢去军营抓一个侯爷啊。可他今日的运气也当真不错,刚出得门,就遇到了孙途自己送上门来。
为防周府尹再乱说什么真个触怒了孙途,到时受罪的只会是自己,冯永年就赶忙大声禀道:“回府尹的话,越侯他已经到了。”
“什么?”周府尹一听这话,方才有些尴尬地迎将出来,在一看到孙途后,脸上更是有些忐忑,连忙拱手行礼:“不知侯爷真个驾临,下官多有得罪,还请海涵。”反应上倒是不卑不亢,毕竟他身为文官天然就在武官面前有着优越性。
孙途并不介意对方刚才对自己不是太恭敬的言辞,只是笑着抱拳:“周府尹言重了,有道是不知者不罪嘛。本侯今日前来,正是听说有人状告于我,你还派人去了殿前司,所以特来受审。”
“不敢不敢,侯爷快些请进来坐下说话,此事且先听下官慢慢道来。”周府尹的态度倒也不是太恶劣,虽然事关人命,但死的也是孙途部下,所以他也不是太过当回子事儿。
不料孙途却把头一摇:“本侯以为还是不要单独相见为好,不然瓜田李下的,可就不好解释了。既然开封府已受理此案,我也到了,那还请府尹这就当堂审上一审吧。也烦请你把原告人等叫来,看看此事该怎么办。”
周府尹有些诧异地看了孙途一眼,真没想到这个凶手被告会如此光明正大,这是他以往所办的无数案件中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啊。本来他确实有意先与孙途私下里透个底,再商讨一下该如何问案对他最有利。可现在看来,自己的一番好心却付诸东流了,只能苦笑一声:“既如此,那就在二堂问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