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日,冬意渐消,春光正好,青州城里闷了有段时日的百姓也终于得以出城踏青,舒缓困乏了一整个冬天的筋骨。
在孙途和黄文炳的悉心治理下,青州已变得富饶起来,百姓不但能吃饱穿暖,还有余钱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趁此春风便有不少孩童就在那西门外放起了纸鸢,嬉笑声,打闹声传得城里城外不绝,叫听到者也不觉露出了欣然的笑容来。
而当有一队兵马护送着一辆辆以布匹仔细遮盖不知其中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的大车沿着官道缓缓来到城门前时,在此附近盘桓的百姓都不用人吩咐的就都起身避让开去,而且他们看向那些将士的目光里也带着深深的敬畏之情。
这是如今大宋朝中几乎所有军队都无法享受到的礼遇,在这个文重武卑的年代里,官兵是最不被人看重的一群人了,人们也很容易将他们与粗鄙低贱之类的词汇相贴。但是在这青州境内,却完全是另一番模样,在百姓眼中他们就是这座城池和几万百姓身边的守护神。
有感于此,这支押送货物入城的兵马也一个个挺直了胸膛,连脚步都迈得格外用力,即便是在这平日的行进过程里,竟也走出了军中操练时的肃杀感来。
就在这支队伍将要通过城门洞时,后方竟再度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却见又一支队伍从官道而来,这也是一支军队,而且衣甲鲜明,旗帜高挑,不过要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支队伍的队形显得很是松垮,与刚才过去的官军根本就没法比。
不过行在这支队伍最前方的两个武官可没这等想法,完全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见城门在望,便大声朝前呵斥起来:“钦差驾临,所有闲杂人等通通避让,敢有挡路者,必拿下问罪!”说着已一振缰绳,控马急冲向了城门处,挥舞着手中马鞭朝那些因叫声而略停脚步的官兵也是厉声喝道:“还不速速退出门来,竟敢堵住钦差道路,你等是何居心!”
其嚣张放肆的行径顿时就让周围的百姓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只是因为对方一早就亮明了身份,才让大家不敢声张,只能退让一旁,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这支不知从哪里来的钦差队伍。
百姓们都这样了,那些被人直接指着鼻子呵斥的将士心中更是憋了一把火,不过如今军中规矩森严,他们可不敢多生事端,只能先忍下气,然后用目光征询自家将领的意思。
今日带队伍归来的将领乃是杨志,他们是刚从陈家庄把柴进所说的那些个粮食钱财给送回城来。本以为这都到青州城了,自不会有任何差错,不料居然遇到了这等不开眼的蛮横玩意儿,这让他也是一阵火大。当即就把缰绳一兜,转身迎着那还在不断喝叫着让将士们退出城门的家伙,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我青州放肆!”
“你又是什么人?没听我刚才说话吗,钦差到此,你等还不速速让路,要是耽搁了钦差的行程你担待得起吗?莫说你一个小小的丘八军官了,就是那孙途见了钦差,那也是要磕头见礼的!”这位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昂着头,拿眼角瞥着杨志。
“钦差?之前怎未听人提过朝廷将派钦差来我青州啊……”杨志还算是稳重的,听了这话也并未动怒,只是略有些疑惑地问了句。
“你等贱役当然不可能知道朝廷的决定了,快些让路,再敢磨蹭我便要下令拿人了!”这位看出杨志不敢生事,心头更有底气,便连连呼喝,手中鞭子也随之胡乱挥舞,似乎随时都可能抽到杨志的身上。
离城门尚有里许距离的那支钦差队伍里,两名官员正满面含笑地看着城门里的这一出闹剧,其中一人正是陆谦,而其身边那名官员身着朱色官袍,腰悬银鱼袋,完全是一副朝中重臣的打扮了。
这一路人马确实是钦差,这名朱袍官员则正是这次的钦差正使,大宋兵部侍郎曾开乾,而陆谦则是被任为他的副手,一路起到护卫和协助的作用。
这支钦差队伍所以会来当然是因为蔡京、高俅在背后使了力的缘故了。只是迫使孙途尽快出兵攻打梁山泊可不能让他们感到满意,毕竟孙途这些年来打了太多胜仗,平了诸多贼寇,就连他们也不敢保证这次孙途就真会在梁山贼寇的手下吃亏。
若一旦真让他平此匪乱,那对蔡京他们来说可就有些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意思了,不但不能因此治其之罪,反而让他再得功劳,所以就必须再做些事情来拖住孙途及山东官军的后腿,这位曾钦差便是要起到如此作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