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而落,在地上迅速就汇成了一条条的溪流,但这些溪流早已化作红色。此时的谷中守军已是在做最后的挣扎,所有人都咬着牙,拼命将兵器往不断靠上来的敌人身上劈刺过去,纵然自己会死,他们也要让敌人付出更大的代价。
这股子死拼到底的决意终于在拼掉对方两百人后,让萧尽德有些心寒后悔了,稍作犹豫后,他到底还是选择了暂时收兵。
就算是他,一时也无法承受这些自己真正的亲信精锐出现大量的伤亡,他还需要这些人回到南京后帮自己镇压一切呢。还有,边上思不达的部下一直都沉默地站在那里,并没有任何的举动,谁也不知道他们会是个什么心思。
萧尽德刚才可是让人当面将他们的主将射杀了,哪怕看着好像是出于无奈,但耶律思不达是因他而死却是铁打的事实,这自然会引来那些人的不满。
何况,耶律雄格和宋人早已成瓮中之鳖,哪怕他们身后其实还有退路也无济于事,自己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在想通了这一切后,萧尽德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随着有些沉缓的号角声从后方响起,本就已经有退缩之意的辽兵在稍作纠缠后便缓缓后撤。面前的守军此时也不敢也无力再作追击,只能是目送敌人退走。
战事再次告一段落,谷口未破,只是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堆积在了山谷跟前。这其中有两百多人是攻击的一方,守军也折损了一百多,本来接近两百的宋军此时只剩下不到八十人还能继续挺立在那里,其他人都已倒了下去。
孙途他们几个更是浑身浴血,也不知哪里是自己流出的,哪里是敌人的血溅上去的。此时被大雨一浇,又在脚下汇成了一条条红色的溪流。所有人都在那儿弯着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哪怕是他们三个这样的高手,也只觉着身子疲惫不堪……
这等两军对垒的交战可不比寻常打斗,个人的武艺在这等混乱的厮杀里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只能是配合着身边的袍泽一起动手才能有杀敌自保的机会。所以即便是他们,这一战也打得极其辛苦,甚至是痛苦。
直到确认辽军确实退却,不少人才终于松了劲,然后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看起来似乎他们都再没有了一战之力。只有孙途,此时依然强撑着身子转回到后面,看着童贯和耶律雄格:“童帅,雄格大王,如今情势危殆,死守怕是不成了。即便今夜他们不再攻来,到了明日,一旦等敌人缓过劲来,养足精神,我们怕是再也守不住了!”
童贯和耶律雄格也是面色沉重,齐齐点头:“是啊,事到如今我们还能怎么办?”
听到这话,不光是他们几个,就是边上的将士们,无论辽宋都把目光落到了孙途的身上,等着他给出一个对策来。
不知不觉间,孙途都快成这支宋辽联军的主心骨了。因为他之前的表现实在太过亮眼,从一开始的率军守住谷口,到后来的奇兵突出擒拿思不达。要不是萧尽德突然带兵杀到,只怕他们都已经安然离开,走在返回南京的路上了。
这几次表现,让孙途已经赢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尊重与信任。此时他们都在等待着孙途再拿出一个能够让大家逃出生天的办法来。
“守已不可能,至于后退更是死路一条。那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突围,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了。”孙途目光闪烁地大声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却让童贯他们为之一愣——退出山谷和突围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吗?
都是放弃这里易守难攻的地势去直面十倍之敌的威胁,相比起来说不定还是后撤更保险些呢。
而孙途这时却大声道:“后退与突围虽然看着没有任何分别,但从我军心上来看却是截然不同的。后退是逃跑,那时我军心早已溃散,一旦被追上恐怕连反抗都做不到了。但突围就不同了,那是和他们拼命,我们能鼓足最后一口勇气,说不定就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听到这话,在场的将士先都是一呆,但很快地,宋军就大喊起来:“我等愿意追随都监再杀一场!”
然后,就连辽军也跟着叫嚷了起来:“不退,杀!”
已在绝境中,那就索性豁尽一切拼上一把。能杀出去固然好,即便不成,也要拉上敌人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