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腾的雾气逐渐弥漫了一域,最终将整个云州军的军营都吞噬了进去。
军营中心处的帅帐中,帝宏依旧在看着一张兽皮制成的草原地图。
相比二十年的稚嫩,如今的他成熟了不少,原本柔和的面部曲线,也显得硬朗了许多,尤其是挺直的腰背,宽厚的肩膀,以及一身张扬澎湃的劲力,都显示出他这些年的经历绝非普通。
“王上,好像有些不对劲。”
一身银甲的裴铭掀帐而入,对着观摩地图的帝宏道。
这些年他的变化也是很大,从前的畏畏缩缩完全消失,挺拔的身姿诠释的尽是自信飞扬。
帝宏回过头来看向他,面色有些沉重:“我也感觉到了,好似我们一踏进这片地域,就中了敌人的埋伏,那个也速部的家伙呢?”
裴铭一点就透:“他给我们的是假情报?”
“不一定,”帝宏摇了摇头:“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我们这次面对的敌人恐怕不止是也速部。”
裴铭眼中精芒一闪道:“那会是谁?”
帝宏有些迷茫:“或许是张掖,或许是九原,也或许是……南边,谁知道呢?现在是云州百年来最弱的时刻,可我们偏偏还不能表现出任何虚弱的样子……”
他显得有些絮叨,裴铭却没有在意,反而沉默了下来,许久才道:“真的有可能是南边吗?”
听他这么问,帝宏稍稍振作了一点,认真地想了想道:“按道理来说不会,甚至南边是最不可能,毕竟帝云庭比你我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且因为世家的原因,他连东边都没摆平,所以同样的错误,他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不把内部给平整了,绝对不会妄自向外。”
“如此就好,”裴铭语气坚毅,似要给主公信心,也似要给予自己信心地道:“有张将军及你我二人坐镇云州,只要南边不插手,张掖九原都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为据。”
帝宏一笑道:“说的也是。”
“报王上,夜间起雾,三丈开外不能视物,请重新布置哨岗任务。”
两人话音一落,忽听帐外有传讯兵报警,皆是一愣有些奇怪地道:“起雾。”
“走,去看看。”
帝宏也不迟疑,直接掀帐而出,可出来之后面对漫天黑雾却是目光一凝,如此浓郁的黑雾,是个人就知道不好。
裴铭沉声道:“看样子我们真的被阴了。”
帝宏吁了口气,语气沉凝坚定:“本次千里奔袭,就是要灭也速一部,震慑草原,途中容不得半点差错,就连明知会有陷阱,也要硬踏过去。”
他的坚定似也给裴铭信心,笑道:“王上有此决心,自是大善,不管刀山火海裴铭都愿与王上走这一遭。”
“敌袭……呜……”
就在浓雾弥漫到一定程度时,绵长的警报声响起。
真到了这一刻,帝宏二人皆是面色一变,严肃了起来,纵身往营帐门口而去。
只是还没等他们走到营门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传来。
“怎么回事?”
帝宏话音一落,就见身边三丈远的地方忽然从地下伸出一只手,这只手血肉不存,完全由白骨组成,在地上摸索着,扒拉着,带出整个身体。
这是一个披着兽皮,眼窝中有着幽蓝色火焰燃烧的白骨战士,它手中还拿着锈迹斑斑的弯刀。
“唰”的一刀闪过,白骨战士的脑袋就飞了出去,随着它的身躯倒下,显现出一位云州军士的身影。
帝宏带来的,都是云州最精锐的将士,尽管被白骨战士的出场弄得有些惊骇,但也只是一瞬,紧接着就反应了过来,瞬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应对。
可这只白骨战士的出现仅只是个开始,几乎三五步,就是一个空洞破开,无数或连着血肉,或纯粹白骨的手掌从空洞中伸出,撑着地面把自己狰狞恐怖的身躯,硬生生地从地下拔了出来。
迷雾隐隐,也看不清有多少,只是知道整个营帐瞬间就被这些怪物给占满了。
它们形貌各异,有披着兽皮的,有穿着乾军铠甲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就好像是曾经埋葬在这片土地上的亡者们全部都在这一刻复苏了过来。
那一刀砍掉白骨战士脑袋的云州军士愣在当地,一时不知所措,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被他砍掉脑袋的无头白骨战士从地上爬了起来,摸索着找到了自己掉落的脑袋捡起,对着颈骨的缺口安了上去。
本就死过又怎么会再死一次。
白骨战士安好头颅,眼中幽蓝火焰剧烈燃烧竟然莫名透着几分凶意,它就这么“盯”上那名刚刚砍倒自己的云州军士,猛然扑了上去,手中锈刀高高举起,就要一斩而下,把完全呆愣住的那人一劈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