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心月的动作一顿,讶然抬头道:“陛下真的要离开?”
虽然这些时日以来,四处都有流言蜚语,甚至陈安这些时日所做也像是在准备后事的样子,但若非陈安亲自说出口,她实在是想象不出一个帝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舍弃自己的皇位,这简直是自古未有之事。
“当然,”陈安自己倒是很洒脱,像是和姜心月闲聊,又像是在自语般地道:“这个游戏确实很好玩,几乎让人欲罢不能,但我一生只想寻找一份温馨和谐之地定居,这冰冷的皇宫,我不喜欢。”
“陛下身担社稷之重,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吗?”
“这有什么,”陈安笑道:“前朝,不,是中原王朝的前朝,前汉时期,其末代君王就是有感于自己德行不足,禅位他人,虽然搞得天下大乱,万年仙朝分崩离析,但却比朕洒脱多了,既没有为子孙计,走得也相当潇洒,也算是一代人杰。”
“朕就不行了,本是早就想走,却担心这,担心那,硬生生在这个位子上拖了十来年,非要将一切都安排好,却是图惹人厌罢了。”
陈安再次闷了口酒,自嘲一笑。
“那陛下准备什么时候走?”
姜心月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施施然走到了园中小亭里,坐到了陈安身边。
陈安咂了咂嘴道:“年后吧,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若是他们还这么缩着,朕就没有办法了,朕会下诏退位。”
他这句话说得很平静,可姜心月却有种心惊肉跳之感,脱口道:“陛下退位后,会去旧十二连城故地看一看吧。”
陈安举杯的动作一顿,深深的看了姜心月一眼,直看的后者自知失言,开始发抖才哈哈大笑道:“你这些年真不是白活的,确实见识了很多。”
他一派坦然道:“不错,朕始终还是放不下。退位后,会挨个拜访各氏族,那时朕不再是皇帝,也不需要顾及太多,总要叫这大齐江山安稳个几百年,否则这二三十年的努力又有何意义。”
各氏族只要老实的迁出族地,其实也没有太大作为,但陈安为了保险,其他人可以不动,这些年氏族成长起来的封神阶,还需要收割一波。
姜心月深知他这轻描淡写的话语中蕴含着怎样的血腥,心中分外惶恐,却不知该如何言说,只听陈安又道:“你放心,对于你,朕也有安排,你愿意的话,就安心的在这锦岚殿住着,朕给了姜梓这么大的好处,她会照顾你始终的。”
对于那个曾经做过自己院所僚属,总是呐呐不言,哪怕入了后宫为妃也是低调让人害怕的女人,陈安还是感觉有些没看透,但想来作为一笔交易,对方应该不会食言。
姜心月却是没想自己,只是因为听这么多事情有些心绪不宁,她几次张口,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正自踟蹰间,忽见陈安眼神定住,注视远方天空。
好奇之下,她也随着陈安的目光看去,只见西边天空有浓烟升起遮盖月光,并隐隐有火光伴随,人声鼎沸。
“哈哈哈……”陈安大笑站起,道:“看来不用等那么久了,改朝换代就在今日,这些个家伙还没有怂到姥姥家。”
陈安说完也不再管其他,一步跨出就到了玉霄殿中。他之后的确有着诸般计划,但能在位子上解决的,他还是不想带到草莽之中。
无他,影响太坏,若是日后有人有样学样,威胁国本,绝不是他想看到的事情,兼且师出无名,远没有如今占据道理大义,可以理直气壮。
他在玉霄殿中闭目坐了大半个时辰,门外的喊杀声才算停下。
他猛然睁开眼睛,只见一行五人推门而入。
陈安放眼看去全都认得,领首一人是他曾经的侍卫首领如今以官至卫尉墨渊,其他则是唐轲的儿子武都侯唐然,和太仆司烈。
至于剩下的两个么,倒是让陈安有些意外姜宾和沈林。
他没想到立了君琰为皇储,高阳氏还会来人。
“陛下万安。”
墨渊首先见礼。
“朕躬安,”陈安看着这个曾经的年轻俊杰,如今难掩老态,不禁有些唏嘘,二十年了,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这若是在武者普遍寿命较长的中原,可能都不会见到。但这些人成长也很快,五个人每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地轮巅峰。
他明知故问道:“爱卿所来何事?”
这轻轻的言语似让墨渊压力极大,他算是对方看着成长起来的,在其面前远不像墨都等人这么从容。
但他硬着头皮,咬着牙依旧将那句准备了千万次的话一字一顿的说出。
“臣等前来,请陛下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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