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之境,邺城东门外。等了一夜的羽杉三人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但就算是揉眼也是一个揉完另一个接着揉的,惟恐三个人一起揉就错过了要等的人。
昨天一天之内两场大战,战场附近的居民虽然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天一夜,但今天就能在别人惊羡的目光中绘声绘色地描述惨烈的战况。听到他们说起下午的战斗中杂有一段笛声,令人昏昏欲睡之时,琴儿脸色一变,叹了口气:“那女人真对得起她名姓中的那个‘绝’字。孙启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嗯?”羽杉一惊。琴儿解释道:“《入梦曲》所烙印的,不仅仅只是催眠之影,更是锥心之刀。昨日拼死相博,她还会留手吗?”华裳喟然一叹:“孙启若死,杨锡保一定会回来报仇。以他的性格,昨日从东门出,今日就会从东门回来。你们若要等他,就去东门吧。”
琴儿看着她,道:“毕竟相识一场,你不去么?”华裳没有反驳,将目光移向别处:“我不敢去!”想了想还是取出那封给杨锡保的请柬,塞给了羽杉:“凡事都要留一线希望的。把这个给他,告诉他利在西南。我会在西南方向慢慢而行,希望可以等到他。”说着冲三人挥挥手,转身走了。
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琴儿说道:“她身上怕也藏有不少的伤心事啊!”羽杉点头,鬼面腹诽不已:她现在最大的伤心事恐怕就是你昨天的那一番表演了。
此时朝阳初升,刺目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琴儿对着太阳看了一眼,只觉眼前一片血红。急忙捂住眼睛,躲到了羽杉背后。羽杉仍眯着眼朝东面看着,一个魁梧的人影渐渐映入眼帘。
“杨兄!”羽杉、鬼面急忙上前。“是你们?”杨锡保似乎有些意外,停下脚步冲三人一笑,身躯跟着一阵的摇晃。羽杉忙去扶他,触手竟是一片冰凉,仿佛衣服下面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块寒冰。
虽明知他要去干什么,琴儿还是忍不住问道:“杨兄一大早是要去哪里呢?”杨锡保推开羽杉扶住自己的手,朝东门走去:“办一些事情。”“杨兄!”鬼面忙喊住他,“我们……都知道了。”
杨锡保微微停顿一下,又向前走去。“杨兄!”羽杉急忙跟上,“一个人终是力薄。我们与你一起去!”“多谢,不必!”杨锡保微微摇头。“杨兄!”羽杉仍不死心。“三位――”杨锡保回身,长枪一一扫过三人,“好意我铭记于心。但三位若仍当我是朋友,请就此止步!”
“杨……”羽杉还要再说,琴儿拉了他一下,只得将那封请柬放在枪尖之上,“倾城师姐立派。我们在西南方向十里亭等待杨兄,共贺此喜!”说完一抱拳,转身而去。杨锡保看着他们三人离开,将请柬抓在手中:“喷红之帖,正好壮行!”决然转身,一步一步跨入城门。
中土之境,阳墟。呼延朗跨出宫门,看着天际的朝阳,摇头苦笑。
要犯丢失,生死不明。呼延朗甩开大队,只带了几个亲卫疾驰一夜,跨上党,渡大河,终于在早朝之时前来面圣请罪。虽然事出巧合,且有姬威羽信简为证。皇帝果真没有责罚,但眼中的失望之色却是掩不住的。看来这次因为门派之仇而误了公事是大失君心呐!就看尚君泽能否说动掌门了。
他缓缓而行,刚进入将军府大门,就有人迎面一拳打来:“呼延朗,你还我徒儿命来!”呼延朗猝不及防,左眼正中一拳。这才看清是彭祖寿须发尽竖,疯了一般朝自己打来。
“谋座!”“谋座!”国世训和莫秋离急忙拉住他。“谋座,此事也非我本意……”呼延朗有苦难言,只得赔笑。众元老听到“谋座”两字从他口中说出,惊奇不已。呼延朗一向与彭祖寿不和,人前人后都喊他“彭老儿”的。今日竟然尊称,可知内心愧疚不浅。
“我不管!”彭祖寿十分激动,国世训二人险些拉不住他,“我这辈子就收了两个徒弟,让他害死了一个!呼延朗你给我偿命来!我苦命的徒儿呦!……”他喊着喊着,竟是一屁股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师父――”党法兴挤了过来,忙吧彭祖寿搀起。彭祖寿手指呼延朗,一口气喘不上来,两眼一翻晕厥过去。“师父!”“谋座!”“快抬去静室!”
呼延朗呆呆看着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彭祖寿抬走,思绪万千:项・英仕生死不知,彭祖寿伤心失态,自己大获全胜。可……可为什么看见跟自己年纪相当、须发尽白的彭老儿因为徒弟而不顾脸面仪态大嚷大叫大吵大闹的样子,心中反而堵得慌呢?难道自己真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