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春秋棋院。虽然名为棋院,但很少有人来这里下棋。更何况这里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与水火正大光明的做杀手中介不同,雪舞的身份是春秋棋院的院主,一个老实本分的商人,尽管每个人都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太阳已经斜斜地落了下去,只剩下一点还露在外面,本来就冷冷清清的春秋棋院这会儿就更不可能有人来了。但雪舞、五行行者(拦截月、舞的那个行者)、一寸妖刀(拦截月、舞的矮子)等春秋棋院的头面人物却都整整齐齐的站在棋院大门外,仿佛在等着什么人。而他们对面的屋顶与窄巷中,各有一个人在窥伺着他们。
屋顶上的人一身白衣,背负长剑,正是羽杉。和其他杀手不同,羽杉更喜欢单人只剑破门而入,所以赤雪城的人更愿意把他当做一名剑客而不是一名杀手。巷子中的人一身黑衣,带着狰狞可怖的鬼面具,正是鬼面。与羽杉不同,他更喜欢潜伏在暗处,悄无声息地结束结束目标的生命。很多死在他手中的人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两人在盯着对面的同时,都感受到了另一人的存在,只是谁都没有心思去理会对方。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月亮从天边升起,棋院大门上的灯笼也已点亮。但雪舞脸上却没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这让潜伏在暗处的两人感到奇怪:该不会是城东、城西的两大巨头联袂来访吧!正这样想着,阵阵马蹄声从北边传来。雪舞神情一松,身后众人也面露欣喜之色。马蹄声越来越近,羽杉循声望去,只见一队骑士缓缓而来,看样子大概有二十几人。骑士之后是一辆马车,高高挑起的旗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萧”字。
萧?羽杉心中一动,莫非是萧翼铎?萧翼铎乃是北溟有名的高手,有翼族人,背生四翼。据说是百年前从南瞻部洲横渡南海内来到大荒的,已经修成地仙。但羽杉对地仙什么的并不怎么相信,倒是他四翼会飞是真的。羽杉记得自己年幼时似乎见过他一面。那时自己胆子很小,见到长着翅膀的人竟然被吓得尿了裤子。不会真是他来了吧!
羽杉正在胡思乱想,那队骑士已经走到了春秋棋院门口。雪舞急忙率众迎上,道:“可是萧兰达萧二爷到了?”为首的骑士道:“正是。有劳雪院长亲自迎接。小人独孤尘,见过雪院长。”他说着拱了拱手,也不下马。一寸、五行见状,面露不悦之色。雪舞却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独孤兄客气了。不知萧二爷此次前来可是已经详细考虑了在下上次的建议?”独孤尘道:“二爷这次只是来做生意的,不想理会其他事情。不过二爷说了,要是雪院长有什么烦心事的话,可以到朱雀广场边的升平客栈去找他。”雪舞道:“如此多谢萧二爷了。诸位旅途劳顿,还请进院歇息。”独孤尘道:“多谢院长。本来我们是要直接去升平客栈的。但二爷说院长的春秋棋院就在附近,不来看看的话太说不过去。就带着我们来了。雪院长,我跟二爷这么多年,还没见他跟谁这么客气过呢!”雪舞呵呵一笑:“那就多谢萧二爷抬爱了!诸位请!”独孤尘一挥手,其余骑士护着马车进了院子。自己却停在一边,道:“二爷说了,今晚就在院长这里叨扰一宿。明天再去拜访金甲、寒风、水火三位少主。来时大爷也交代过,赤雪四杰名声在外,要我们好好见识一下。”他旁边的一名骑士闻言哼了一声:“什么赤雪四杰!除了雪院长,没一个懂礼数的!我们二爷从北门入,直到这里,也不见他们三个出来迎接。明天我定要让他们好看!”
这话一出,连一直笑脸相迎的雪舞也变了脸色。独孤尘刚说得一句“胡说些什么!”就有一抹白光不知从何处向口出狂言的刘犯激射而来。独孤尘急忙推了刘犯一把,一枚梅花镖已经钉在了大门之上。独孤尘看了梅花镖一眼,正要说话。却听雪舞喝道:“小心!”人影闪动,已站到自己面前,长袖一展。独孤尘看得清楚,不过片刻,雪舞袖上已插满了乌黑的小针。针尖上幽光闪动。刘犯见了,冷汗涔涔而下。
雪舞撕下衣袖,也不理会对面传来的动静,将它递给了身后的江离。江离打量一眼,脸色一变:“黑雾!”独孤尘疑惑道:“七杀已灭,还有谁敢用黑雾?”刘犯死里逃生,老毛病又犯了,满不在乎得道:“不过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小针罢了。独孤先生怕什么!”独孤尘哼了一声,没有理他。倒是江离说道:“这黑雾乃是七杀楼独门暗器。放出犹如一股黑雾,中人立毙。今夜在这里出现,只能说明七杀还有余孽在世。”雪舞看眼大门上的梅花镖,道:“我知道是谁。她们好大的胆子!”
翌日。琥珀玲珑轩门口,剑拔弩张!
以雪舞为首的春秋棋院一众高手将琥珀玲珑轩围得水泄不通。雪舞、五行行者、一寸妖刀、影子军师华千秋、土炎双锋雁行而立。身后是以独孤尘为首的一众骑士,簇拥着一辆门帘低垂的马车。马车旁高高挑起的旗子上书写着一个大大的“萧”字。他们对面,水火负手而立,嘴角含笑,眉间带煞。步月归、付舞驹、琴儿并肩站在她的背后,冷冷扫视着对方。江离一身布衣,夹杂在远处看热闹的人群中。羽杉伏身在琥珀玲珑轩屋顶,鬼面则贴在雪舞一行后方小巷的墙角。
对峙片刻,水火冷然开口:“雪舞,你一大早便如此兴师动众,围我住所,是何用意?”雪舞哼了一声,道:“水火,你莫要装糊涂!我且问你,昨夜可曾派人到我棋院办事?”水火道:“雪院主,你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无缘无故,我派人去你那儿干什么。让你杀着玩儿吗?”雪舞道:“‘井水不犯河水’?只怕不是如此吧!水火,你庇护我要追究的失职杀手,是你有本事。我不与你计较。可你昨夜派人刺杀我的贵客——萧兰达萧先生,却让我忍无可忍!我再不来,恐怕接下来就是我的头来见你了吧!”独孤尘接口道:“不错!昨夜我家二爷刚到赤雪,连车都没下。就遭人暗器偷袭。如此大礼,我们可受不起呀!”
水火待他们说完,这才开口:“雪院主和这位兄台口口声声说是我派人行刺,可有凭证?总不能红口白牙这么一说吧!”雪舞将钉着黑雾的衣袖往水火面前一掷:“这黑雾毒针,乃是七杀楼独门暗器。而你身后的步月归、付舞驹正是七杀余孽。这黑雾毒针若说非她们所有,只怕没人相信吧!”华千秋在一旁阴测测地开口:“我说水火先生怎么大发善心收留她们呢,原来是这样!”水火皱眉道:“有什么话说清楚,何必藏头露尾的让人耻笑!”华千秋道:“若华某没有记错,水火先生似乎与七杀邪教的羽殇、月无痕私交甚好。而萧二爷恰恰是当年力主覆灭邪教之人。昨夜他遭行刺,而行刺之人是七杀余孽。更重要的是,这七杀余孽正站在你的身后。水火先生,若说你与此事无关。哼!怕是无人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