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
“嗯？”宋霆楠被身边的声音惊动，回头一看是安雅，“他睡了吗？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找兰嫂，不要客气，跟阿影一样喊我外公。”
“嗯，外公。”安雅点了点头，犹豫不决的看着宋霆楠问道，“我想知道，阿影为什么会这样，他以前不是挺好的吗？”
宋霆楠听罢，叹了口气，“都是上一代的恩怨导致的恶果。”宋霆楠领着安雅坐在一旁的摇椅上，沉吟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这事得从十三年前说起。”宋霆楠喝了口茶，说道，“那时宋家刚刚从商不久，因为缺乏经验，叶影的父亲跟合伙人亏了一大笔钱，加上旗下的石化工厂爆炸，债台高筑，好不容易七拼八凑的集了些资金出来，本打算补偿那些出了事故的工人家庭跟辞退职工，可是加上公款的两千万资金一夜之间不翼而飞，负责存放资金的合伙人被拘捕判刑，他爸也被拘禁。”
宋霆楠说着闭上眼睛，缓缓的摇了摇头，仿若悔不当初的模样，“我用钱保下了他父亲，而另一个合伙人却被判了死刑。正当我们全家缓了口气的时候，叶影却被那些事故工人的家属绑架了，跟他一起的还有同学校的一个女学生。”
“历时三天三夜的搜捕，等我们赶到那个那个废工厂时，那个女学生衣衫不整的死在废纸堆中。”宋霆楠说着说着，额头的青筋突起，涨得满脸血色。“而阿影，他满身是伤，亦是昏迷在不远处的墙角里。”
安雅握紧了手掌，满脸的震惊。
“从那以后，他不敢看尸体，精神极度紧绷，不说话，不吃饭，每次脑袋发疼的时候就自残，心理疾病一发不可收拾。”宋霆楠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我没有办法，只得瞒着他父母将他送到国外去治疗。”
“可是我错了，我越想保护他的声誉，维护他的自尊，他身边就会出现越多与之抗衡的因素。那些他视若珍宝引以为傲的东西，反倒成了扎进他心中的利刃。”
安雅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流眼泪了，仿佛要把今生所有的委屈怨恨洗刷干净，不彻底不罢休，可是一次却比一次要挖根掘底，痛彻心扉。
“我在他身边陪了他三年，看着他逐渐战胜心魔，走了出来，我喜极而泣。可是直到今天，这种让我所料不及的状况才让我看到了失望。我一直自信的认为控制好了他的病情，他康复得跟一般人一样，可是，我老了，很多事就自然会疏忽。”宋霆楠说着，拉过安雅的手，从怀里拿出一枚印章递给她。
“我不求你能一辈子照顾他，可是我又想相信自己的眼光。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可以替我看着他一辈子。安雅，我恳求你。”
“不，外公，你别这样，我心里难受。”安雅觉得全身僵硬不堪，心里百味杂陈的感情混淆不清，只得挺直了脊背，努力扛下去。
“我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不管你能对他尽心到什么程度，等到你不愿意的那天，你就把这印章交给叶影他爸，那时何去何从随你意愿。而你无论去哪儿，宋叶两家都会感激你的。我能保证，宋家的生意做到哪里，哪里就有你随心所欲的地方。”宋霆楠将印章按在安雅手里，眼里是不容拒绝的神色。
安雅将手抽出，眼神变得冷淡，“我不知道外公是在试探我，还是真心信任我，但是我有自己的骄傲，我还爱着他，那他就是我的全部，我不可能丢下我的全部在这个世界里流浪。所以外公放心，只要安雅还在叶影身边一天，安雅就不会放任他不管，这印章安雅是绝对不会要的。”
“好！好！好……”宋霆楠一连说了三个好，“我老了，想法也赶不上你们，这样就足矣，足矣。”
“我还得去给他熬粥，外公再坐坐吧。”安雅起身点了点头，进了屋内。转而回首之间，隐隐看到宋霆楠额间的白发，郁郁斑驳，连成了一片。
四海之内，江河湖海、山泉小溪，从来都是从高往低处流，这一流就是一辈子，渐渐就忘了停息，淡了岁月，不计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