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幽怨的声音传至灿阳的耳中,让她感到头皮发麻,脊背发凉,若不是周边五彩斑斓的灯光和热闹的街道提醒着她,灿阳一定以为这是鬼魂在说话!
这个声音还在继续:
“他抛下我一个人走了?他宁愿去死……呵呵呵呵,也不管我了……”
刚刚的凄厉的冷笑又变成了悲凉的哀嚎:“是我……是我害了他……是我们一起害死了他……”
很快,齐大伟勾引养女逼走老婆的谣言在这个并不大的县城传得沸沸扬扬。纪月的七大姑八大姨们、齐大伟的家人,纷纷前来讨伐。
结果,齐大伟因此事被单位开除,他每天一走出家门就会有人指指点点、说长道短。
齐大伟终于崩溃了,选择在县城最高的大厦上跳楼自杀以证清白。
齐大伟的死没有换来平静,更没有得到清白。
纪月向所有亲人解释,向齐大伟的单位领导哭闹:“我爸照顾生理期的女儿有错吗?父亲搂着女儿睡觉十恶不赦吗?”
此话一出,曾经捕风捉影的谣言被纪月亲口证实!
纪月的解释越描越黑!
正面临中考的纪月被勒令退学。
纪月哭到喉咙发炎,说到口舌生疮。
所有人只认为她是一个不知廉耻、缺少教育的孩子。
处理完齐大伟后事的第二天,纪月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跑到了这座中国最南边的城市。
她想,中国之内,没有比这里离家更远了吧!
那个遥远的家,纪月再也不会回去了,是那里的人,用唾沫活活淹死了爱她疼她的养父。
“什么狗屁仁义道德,一群杀人不见血的恶魔!”她恨所有逼死齐大伟的人。
纪月猛灌了一杯饮料,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无情。
“这座城市多好啊,郭灿阳,就拿你们酒店来说,每天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无论谁跟谁在一起,无论跟多少个男人或女人在一起,无论一个多么年轻的小姑娘搭配一个多么老的男人,都没人说三道四,呵呵,你说是不是?”
郭灿阳对这个小小年纪遭遇各种变故的纪月,突然生出莫名的惺惺相惜之情。
十五岁家破人亡被迫离家出走的纪月,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活到了现在二十四岁,这本就不易。又岂是简单的对与错、好与坏能够评价的呢?
两个姑娘静坐良久后,灿阳说:“你现在……你是有了更好的去处吗?所以想抽身离开?”
纪月叹了口气:“正是不知道以后能做什么,所以才要找个姑娘接替我。否则艳姐那里押的钱一分拿不到,出去了我只怕会饿死。”
“即使这样,你也不能利用我啊!”
“是,这一点我做的不对,对不起,还好你没事。为了留住我,艳姐已经不择手段,上次在你们酒店被查房,就是艳姐报的警,她想让我再进去。我当时一心急,就找到你了。”
“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看在她坦诚的份上,灿阳不再计较。记得上次袁熙跟她说过是艳姐报的警,还一直不明原因,原来竟是针对纪月。
灿阳接着说:“你坚决要离开这一行重新开始,她岂有不放人的道理?这和绑架有什么区别?”
“艳姐毕竟也是有恩于我的,没有她,我也许饿都饿死了,再说这些年我跟着她,也一直很照顾我。”
“那也不能去祸害下一个女孩啊!”
“郭灿阳,是!我承认我是对不起你!那只是因为你不愿意做我们这一行,你是否愿意这是你的权利,但你没有资格瞧不起我们!我告诉你,还有一些人,跟我当年一样,需要做我们这一行来养活自己、养活家人,甚至给家里的亲人救命!”
纪月的气愤倾泻而出:“祸害?如果没有艳姐当年的祸害,我纪月早就横尸街头了!”
郭灿阳无言以对,的确,善与恶并无定论、爱无恨本无界限,如果,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孤身一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大城市生存了下来,是错误的,那么,谁又能指引她一条更正确的道路?
等纪月的情绪稳定了,灿阳轻声问:“为什么你现在不想再做下去了呢?”
“呵,没有人做我这行能做一辈子吧,我总得为我下半辈子找条出路。”纪月空洞的眼神中闪现出难得一见的光芒。即使被生活蹂躏的体无完肤,只要还有想改变现状、重新选择的勇气,那么,明天就是充满希望的。
“灿阳,袁熙那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蓝焰KTV?你俩有关系吗?”
“我俩?没有没有,那天我们真的只是正好碰上。”灿阳的脸分明红了。
“你也喜欢袁熙?”
“也?”
“艳姐说,袁熙一定很喜欢你,否则那天犯不上得罪她。”
“她还有资格怪袁熙?那天要不是袁熙恰好碰上,还真让她得逞了!”
良久,纪月诚恳地说:“好好抓住袁熙吧,他一定喜欢你。”
灿阳心跳了一下,却面对着曾和袁熙一起进过房间的女孩,内心五味杂陈,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纪月斜眼看着灿阳,苦笑一下:“你放心,他很洁身自爱,你知道吗?他从来不碰我。不光是我,我们一起的姐妹他都不会碰,进他的房间我们这种人只有睡沙发的份,袁熙让我们进房间是只为了给艳姐面子。”纪月自嘲地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