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北靠越州,在两州相接处,有一条宽阔的大河,名为津江,是唐国第一大河天水的最大支流。
越州能够成为祁南道最富饶的州郡,也与津江的地利优势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越州更是祁南道三十州内的首府。
监察使秦珪的府邸,便是在越州。
黄昏下,江岸边茂密的芦苇荡摇曳着好看的金黄波浪。
一艘并不起眼的小船自下游溯流而上,速度很快,眨眼间的时间就从天边驶到了芦苇荡。
小船就像是一根锋利的箭矢,急速破开一层层芦苇,朝深处冲去。
被冲散的芦苇往两边倾倒,扑出了一叠叠金色浪花,伴着芦苇杆被折断的清脆声响,极为赏心悦目。
小船很快就消失在了芦苇荡的深处。
芦苇荡后面,是一片被水草环绕,罕有人至的水域,寻常船只在里面很难行驶,如果是不熟悉这边的人,很可能会在里面迷失方向。
但这艘小船似乎并不在意。
或者说,小船上的人并不在意。
小船上只有一人,和船一样,通体漆黑。
水声浪声同时停下。
被推开的水草也逐渐归于原状。
因为木船停了。
船上的黑袍人抬起头,看向前面威严十足的大殿,眼中浮现一抹崇敬神色。
黑袍人从船上走下,在木船和大殿间,尚还有百步距离,但是他就这么施施然走了下来。
他的脚落到了水面上,却没有接触到水面。
在他脚底的位置,有一个清晰的脚掌水印出现,就像他踏在了水上一样。
御空飞行。
黑袍人明显有着御空飞行的实力,可他却没有径直飞向那座宫殿,而是小心谨慎的于百步之距下船。
揣着最忠诚最尊崇的态度,黑袍人像是个普通人一样,以最寻常的方式,走向宫殿。
刚好一百步。
走完一百步的时候,黑袍人从水面踏上了宫殿。
当两只脚都落下后,他非常小心的将脚尖翘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印。
确认自己的鞋底不会弄脏华美富丽的宫殿后,黑袍人才放心的往内走去。
宫殿内外有着许多身披赤甲的护卫,见到黑袍人靠近,他们没有任何反应,眼睛始终正视前方,做得一丝不苟。
黑袍人也当他们不存在一样,径自往大殿内走去。
“大人。”
黑袍人走进殿内,毕恭毕敬的弯腰行礼。
殿中深处是一个往上的石阶,石阶有十八梯,十八梯上是一尊辉煌耀眼的金座。
金座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应该说是倚靠比较合适。
中年男人单手抵颌,靠在扶手上,眼眸紧闭,两道浓密的剑眉轻微抖动,可能是在思考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听到黑袍人的声音,中年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原本夕阳将黯的宫殿中,光芒大亮。
中年人突然睁开的双眸,其光芒竟是盖过了日辉。
整座宫殿都变得明亮刺眼起来。
感受到殿内越发明亮的光线,黑袍人的身子俯得更低,眼神更加虔诚。
中年人从座位上坐直,姿势非常端正,就像是一方雕刻,却又比雕刻多了百倍神韵。
直到中年人的衣襟垂顺后,他的眼眸才逐趋平静,殿内的异象终于恢复寻常。
仅凭情绪就可影响天地元气,这显然已经达到了修行九重楼中第五重融元的地步。
跨过技止乎力的第一道坎,就是大陆上强者聚集最多的一个层面,到了第二道坎,玄者的能力便就是技成乎技。
皆因体内有阵。
对于刚刚筑阵的灵玄境玄者,他们并不能完美的利用阵纹,只能取巧性的窃取天地之力,纳为己用,因此称纳虚。
而跨过灵玄境到了地玄境之后,对于阵纹的理解有了非常深刻的认识,尤其是对于自己气海中的阵法,必然有着超乎常人理解的认识,能够与天地元气相合,便称融元。
至于体内大阵全部凝合,阵与阵之间产生各种各样精妙联系后,那便是到了合阵境界的天玄境。
这第二道坎的三重楼,挡下了大陆上的大部分强者。
凡是有着四境以上实力的玄者,都可称尊一方,享受着万人瞩目的待遇。
像殿内这位至少地玄境强者的中年人,就有着让祁南道三十州百姓共尊的身份与地位。
祁南道监察使,秦珪。
秦珪有着一张英伟无比的脸庞,加上他那久居高位带来的气势,让人很难心生直视他的勇气。
至少殿下的黑袍人,直到现在都没有抬起头来。
一个足以影响青冥三宗走势的灵玄境强者,在秦珪的面前,连主动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怎么样?”
秦珪平静开口,淡淡的声音在宫殿内不停的回响,振聋发聩。
黑袍人这才抬起他的脑袋,却也不敢去看那双隐去神光的眼眸,虽然此时很平静,可深知秦珪脾性的黑袍人明白,这双眼睛,一旦发怒,会有多么可怖的结果。
黑袍人微微抬眼,视线移到秦珪的下颚就不敢再往上,盯着他的胸襟,神态显得非常小心,完全不像那日在徽山时的张扬作风。
“回禀大人,徽山围战结束,断剑门从此除名。”
“嗯。”
秦珪微微颔首,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
见秦珪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黑袍人连忙接着说道:“只是有几件事超出了预料。”
秦珪闻言皱起了眉头。
黑袍人心头一紧,差点就准备弯下身子,好不容易从那种看不见的威势中缓过来,黑袍人才余悸未消的缓缓说道:“赵陵珣确实死了,不过不是死在了岳宇手中,大人先前为那小子准备的名额也用不到了,具体经过小人倒是不知道,应该是赵陵珣太强,不过阴差阳错下,赵陵珣准备把岳宇的死嫁祸给青玄宗弟子时,却被人家给宰了。”
黑袍人说到这里的时候,着重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