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风过后,偌大的森林中就只剩下陈奇一人,元老头这些年来似乎见不得他好,每次陈奇实力稍有精进他就得冷嘲热讽几句,这次也不例外,虽然送了一场大造化,但是模样邋遢的老头子也只是甩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便就离开。
临走之时,元老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兽皮,陈奇在见到兽皮的那一刹那神情忽然变得紧张,呼吸都粗壮了几分。
元老头并没有做作,直接将兽皮扔给了他,轻声说道:“你这小子,也不动脑袋想想,张丘那种身份的家伙怎么会引得赵陵珣疯狂追杀,连炼玄珠都愿拱手让人,难道就只是为了告诉外界他们断剑门的铁血手段?这张兽皮就是从张丘衣服夹层里面剥出来的。”
望着眼睛湿润的少年,元老头也就没准备再多说什么,他虽然一直讲陈奇这里不行那里不好的,但他自己也明白,当年第一次杀人时,陈奇这小子才十三岁啊,那个时候是真正的废材,不仅玄力没有半点,身体也孱弱无比,但硬生生拼了半条命把那个即将入玄的李东基给杀了,当年看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陈奇时,饶是经历了许多大风浪的元三也感到心神震动。
尤其是那双布满杀气的冷淡眸子,元三不说心疼那是不可能的,这教导了三年的小家伙,元三是真的将其视为己出,名义上的师徒,更有份祖孙情谊在里面,不然平时总喜欢藏着心思的陈奇也不会只有在面对元老头时才展露那孩子心性。
元老头轻叹了口气:“小子,东西我是交给你了,反正老头子我也看不懂,你家传的东西你自己保管好,虽说真正知晓此物的人并不多,但是怀璧其罪,道理你肯定懂,我也不多说,今后好生修炼,我等你。”
元老头就像他来时那般,走得也悄无声息,云淡风轻也不过如是。
陈奇手捧兽皮,不知不觉便已泪流满面。
三年前,曾有一个英武不凡的男人把自己的孩子叫到书房中,拿出一张泛黄兽皮,上面画满了常人看不明白的纹络,男人指着兽皮对自己的孩子柔声说道:“奇儿,这张兽皮是我们陈家的传家之物,里面关系重大,传到为父手上时已经不知历经了多少代,所以其中的秘密就连为父也知之甚少,只大概能猜测到是部绝顶的修炼功法,不过想来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毕竟你知道咱们家族除了传说中的老祖是位惊天动地的修行者之外,千百年来不曾有人能踏上九重修玄路,因而多年来为父始终小心翼翼怀揣着这秘密,做起了那百无一用的书生,只是最近为父总有种不祥的感觉,似乎有大劫来临,但又不知该如何躲避,唯有在观你面相时看到了一线生机,但前路仍是未卜,所以今天特意将你叫来,提前把这家族隐秘告诉你,就是想让你知道,陈家祖训,身死不足惧,至宝不外露。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要记住,陈家人虽无气海,但脊梁不断!”
陈奇永远也不会忘记,就在父亲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之后的第三天,一场横祸从天而降,父亲将他藏在暗格内,透过重重缝隙,他看到了父母连连被杀,就在倒地的那一瞬间,父亲似乎想回头却又强自忍住,用只有他们父子俩才看得懂的手势朝暗格相反的方向小心指了一下,那是小时候藏猫猫时父亲和他约好的手势。
意思是,躲好。
陈奇将兽皮揣在怀中,蹲在地上,身子躬得严严实实,哭得真正像个小孩。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陈奇才缓缓抬头,眼神恢复清明,除了眼眶略显红肿外与平时无异,将兽皮塞进怀里藏好,陈奇站直了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大石头,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今后的陈奇,脊梁不弯!”
就在离陈奇不远的一颗大树上,元老头仰头喝下一大口烈酒,眼神迷蒙道:“陈敬南啊陈敬南,老夫当年没来得及救你,那就还你一个顶天立地的儿子!”
陈奇来时可以跑得肆无忌惮,回去的时候却小心了很多,所以足足花了大半上午时间,他才走到自己那处小屋外,回去后,陈奇将密室里的财宝都重新装回芥子袋,等到手中握住那颗微凉的炼玄珠时,他的心情才好上几分,昨日还认为这物件中看不中用,现在看来却怎么看怎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