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一个全身浴血的身形在丛林里飞快移动着,满脸凶煞,眼角处尚有一道狰狞疤痕的中年男子回头望了一眼,冷酷的眸子深处是不带一丝感情的嗜血疯狂,狠狠啐了一口,吐出一串血沫星子,被追杀了大半夜的张丘忽然停下身子,缓缓埋进了灌木丛中。
在张丘潜伏下来数十个呼吸后,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出现在了方才前者停下的位置,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甚至少年还惟妙惟肖的学了张丘狠戾吐血沫的模样。
少年撩开因为急速奔跑而散落的几缕发丝,嘴唇抿了抿,轻声说道:“张丘,青冥州三大势力之首断剑门弃徒,机缘巧合下成功入玄,成为少数几个经脉僵化仍打破桎梏的人才,颇得门内长老赏识,只是不知道犯下什么过错,竟落到被人追杀的田地,不然想要取你性命还真比较费功夫呢。”
少年霍然转身,眼睛直勾勾盯着一处灌木,清秀脸庞上没有流露丝毫情绪,冷淡开口道:“给了你三息时间竟然不敢趁机偷袭,张丘啊张丘,你的胆魄都丢了喂狗了?”
潜藏在阴影里的中年壮汉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也不再耽误时间,身形猛然暴起,一对铁拳狠狠朝眼前那黄毛小子砸去,凌厉劲风刮得少年冷漠如死水的眸子微微眯了一瞬。
少年并未选择直接接下张丘蓄势已久的一拳,而是轻飘飘往后撤了三步距离,张丘一击未逞还要再度发力,脸色却一下变得铁青,壮硕的双腿抖个不停,豆大汗珠一颗颗往下掉。
张丘使劲抬起脚,原来方才他还要再出一拳的时候,脚尖一拧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根根纤细铁刺从地下爆射出来,将他连鞋带脚扎得一片血肉模糊。
可张丘是什么实力,虽然曾经引以为傲的入玄境界被打落尘埃,但淬元多年的体魄当不至于伤得这么严重,男人抬起头来咬牙问道:“你在上面抹了什么?”
少年一动不动冷淡说道:“鹃尾草听说过吧,就是淬元境修炼常用的辅助药材,许多人可能知道鹃尾草的根须有毒,轻易服食不得,我倒可以为你耐心的解释一下,不是真的有毒,而是其能量驳杂不纯且性烈,不仅会灼烧气海,若是汁液流进经脉,恐怕能将玄力引燃沸腾,更为危害的在于,服食过多的话,气海壁中会堆积残渣,致使气海浑浊亦损境界,唔,就像是你的气海本来像一汪池塘,但残渣堆积太多就变成了一个水洼,连玄力都调动不了几分,看看你现在,是不是就有这种感觉?”
张丘怒吼一声忍着剧痛朝少年攻去,岂知那人根本无心恋战,只是一躲再躲,还极尽其能的嘲讽道:“若是你立马反应过来,拼着**气海倒还能杀掉我,只是如今鹃尾草根汁液深入经脉,连燃烧生命的法子都使不出来,玄力尽失,仅凭你这重伤之躯还能奈我何?”
张丘眼睛赤红,一边追击一边吼道:“有本事与我堂堂正正一战!”
少年果然如其所愿的停了下来,伸手挡住张丘全力挥来的拳头,仿佛轻轻一捏,骨头碎裂的声音咔嚓不绝,少年与其冷漠对视:“堂堂正正?”
张丘怒极,可因经脉灼伤严重就连声音都不怎么发得出来了,不过想象中涕流四下的场面并未出现,张丘垂下的眼帘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右手反掌一握抓住少年手臂,左手往腰间一拍,顿时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柄宽阔大剑,狞笑着就要往少年脑袋劈去,暗想着待会脑颅破碎的血腥场面,但得意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完全扩散便就凝固,张丘的眼中涌满了不甘,却只得无力朝后倒飞而去。
少年揉了揉用力过度的手臂,将手中方才背手一插就套上的拳套调整了下位置,拳套上有一根根纤细铁刺,和方才扎进张丘脚下的一模一样。
走到如今已是出气远多过进气的张丘身边,少年伸手抚摸着前者眼角处原先是一条狰狞疤痕,如今已经凹陷碎裂的地方,如果不是这番血肉横飞的光景,想必画面要唯美许多。
少年望着只能瞪大一只眼珠的张丘说道:“是不是以为计谋得逞,靠近这初出茅庐的小子便就有机会使出杀手锏了?”
少年拍着他的脸蛋说道:“怕你死不瞑目所以一直等着呢,就等你交出所有手段,你不是要堂堂正正吗?老子就堂堂正正杀了你。”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套上拳套的手指在张丘脑门凹陷处插进又拔出,拳套上的细小尖刺带出大片血肉,剧烈的疼痛使得张丘垂死的身子不停发颤,瞪大的眼神中充满滔天怨毒与抹不掉的恐惧。
少年凑近他的耳边说道:“知不知道为什么会招惹上我?还记得三年前青冥城外的那户书香世家吗?”
“他儿子很不幸运的活了下来。”
少年拖着张丘死不瞑目的尸体走到溪边,轻轻一抛就将其扔进了水中,溅起无数水花,望着尸体飘远,少年奋力揉-搓了下脸颊,眼睛一眨不眨,木然呢喃道:“第几个了?”
然后少年猛地扎进溪水中,秋水刺骨冰冷,可少年恍若未觉,快速将身上血污清洗干净,少年沿着溪水往上游跑去,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那里有几处明亮的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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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篝火相映,才在青冥城参加了一场大拍卖的青玄宗弟子们格外小心,紧张注意着周围环境,一旦有风吹草动,想必就是一场血腥屠杀,杀人夺宝,在青冥州就像是吃饭喝水那么稀疏平常,虽然说青玄宗是青冥州的三大势力之一,而且曾经一度霸占青冥州魁首多年,只是西风日下,随着老宗主陆擎苍夕阳垂暮,青玄宗青黄不接的颓势就愈发明显,因而青玄宗弟子出行在外气焰不免大跌。
青玄宗营地外缓缓走来一个单薄身影,可就是这么一个让人看不真切的抖簌身形竟然也让营地里的一众值夜弟子紧张不已,不过等到他们认出了来人后,眼中的惊惧顿时化为自嘲,亦或是还有几分不屑。
有个满脸轻浮的年轻人挑着下巴问道:“小陈子,大晚上的吓人呢,刚刚跑到哪里去啦,不知道小姐要找你啊?”
被喊作小陈子的少年走近了营地,借着火光众人看清了他现下的糟糕模样,双手拢在袖子里,浑身上下无一不在滴答着水珠,深秋时分浸了一身溪水的少年在夜色下簌簌发抖,偏生营地外的几人还挡住去路不让他进去,硬是要有一出没一出的问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小陈子,说说看,不说清楚可不能进去啊,要知道现在是关键时期,这次参加拍卖会就连许老都出来了,可知物件的重要性,要是有歹人尾随而至在你身上投了什么毒,那你可就成了青玄宗的大罪人了!”
少年嘴唇已然冻紫,身体像是抖筛子一样,却还得挤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脸说道:“师兄说笑了,陈奇孑然一身的哪里能放下什么毒物啊,若有毒也是陈奇先死,师兄若是不信大可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