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程府夜宴。
突勒使者团由正使小叶护牙兰带队,来了一半人。
而易水城这边,同样也有半个易水城军政系统人员及修武堂部分执事教习出席,规格与诚意也不算低了。只不过,因为突勒人举止粗鲁,言语傲慢,宴会氛围却不太好。如果不是因为对方远来是客,加之突勒大军压境,令人忌惮,又有卢波居中斡旋,怕早就冲突起来了。
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有些事终究无法避免。
杯箸交错声中,一个侍立于小叶护牙兰身后的突勒人突然用生硬的东土语言向程啸风发问:“程城守,不知贵公子是否在府上?”
此言一出,宴会气氛顿时为之一滞。
程啸风正与代表修武堂出席的执事长说着什么,骤言此言,眼神一厉,神色不动,看都不看那突勒人,只向牙兰问道:“这位贵属是……”
突勒人习俗与东土不同,除了权贵能入席,侍卫随员这些,是没有资格能与贵人同列席的。所以与其说是款待使者团,不如说是只款待小叶护一人。
既然没资格入席,自然也不会通名报姓,故而程啸风有此一问。
“这是我的随行护卫,百夫长穆克勒。”牙兰一脸抱歉的向程啸风致歉,将酒杯重重一顿,不悦道,“穆克勒,你要干嘛?就算你要挑战程公子,也要看场合。咱们草原确实喜欢在宴会上比斗厮杀,展示勇士风采,但东土风俗却不一样,这里宴会就是吃喝,要比斗得上修武堂。你这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乍一听似乎牙兰在呵斥下属,其实谁都能听出言外之意。
程啸风却笑道:“小叶护对我东土风俗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东土诸国在宴会上也有演武助兴的传统,贵属之言倒也不算唐突。贵使团远来做客,程某添为地主,原本应当尽力满足客人要求,只可惜,犬子已于前日离开,随天骄郡战前十优胜者一同前往晟京了。”
牙兰笑道:“无妨,我们也是要到晟京,早晚能相见。”
这话是笑着说出,但背后透出的咄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牙兰此举,无异于指着程啸风的鼻子说,你儿子跑不了,我收拾他定了!
程啸风要是能忍下来,那就不是一城之守,不,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了。
程啸风霍然张目,须发无风自动,但他并未开口,这种场合,他以一城之守赤膊上阵打嘴仗,不但落于下乘,也容易在事后被朝廷政敌攻讦。
开口的,嗯,是跳出来的另有其人。
散布在府邸周围警戒保卫的程府护卫当中,一人按刀大步上前,伏跪于地,掷地有声:“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程府家臣袁通,愿代替少主,接受突勒战士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