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久,李晋仁叹了口气,哀叫起来:“从龙川开始,到全国的选战,大家都知道了西洋式捐官没有情面之说,斗得狠、斗得凶,文斗武斗哪个都少不了,就是个抢帽子!大家都是‘舍得脸丢光、圣贤也要拉下马’;别说我有点见不得人的事,就算没污点,对手也玩命的给你造谣抹黑,就预备着把你干进大牢里、空出个帽子来!我自己也害怕步了李广西的后尘......”
方秉生冷笑一声,沉声说道:“李广西被抓就是我指挥的,他和你情况不一样,你不要怕。”
“怎么讲?”李晋仁闻言一振。
方秉生解释道:“李广西是有装圣人的心思在那里,怕小县城里的人知道,故意把妾放到惠州,这样两个家是分开的;就好像你窝藏逃犯在外地,一旦抓住犯人,什么都招了;而您,估计小妾娶了也有年头了,天天生活在一起,妻妾乃至客人们一起打打麻将、喝喝茶、谁都熟悉,这是一家人一条心,外人怎么抓呢?
真是怕,就给小妾上户籍,就说是清国的表妹来投奔,你们家族听说挺大的,那么一大家子人怎么证明她们不是亲戚而是小妾呢?或者干脆送到清国长沙去,民主党再狠,也不可能潜入湘军重镇长沙抓奸。
你只要不被干进牢里,撑完选举期,就是胜利!再说,哪个候选人不是这样过来的?没人搞你攻击你,只能说明你票不够。是陪选,人家不吊你是看不起你!当选者有圣徒一样的候选人吗?人都是罪人,绝对没有。”
“对啊!就是这个理!”李晋仁兴奋的满脸红光,狠狠一拍大腿,叫道:“我忘了,李广西那还有贩卖人口的罪在里面,小妾就是个偷渡犯!我家回国几年了?别说户籍了,我那二房小妾都当上浸信会教会姊妹互助会会长了!都是一家人,就是小妾,我们不承认。说是亲戚。外人能怎么样?!”
一个问题解决了,李晋仁又提了另一个问题,还有些不好意思:“方先生,那年您去韶关选举就知道个事。不瞒您。我以前每周都要去给老爹买鸦片抽;民主党那年就有白纸黑字的证据。现在要斗的话,免不了又提出来给我们家脸上抹黑,您看?”
方秉生随意的一挥手。说道:“老太爷抽鸦片更好办了,你自己要是抽的话,记到老太爷账上;找个正规的西洋医生,花点钱,就让他说老太爷有什么病,比如风湿啊、痛风啊,反正随便编一个病因,然后开药方鸦片镇痛;谁攻击你家抽鸦片,你就用药方抽他们的脸!人家是病人,抽鸦片是治病,谁敢较真?鸦片也可以算药物,帝国伤兵营里都是要给鸦片镇痛的!要是玩花,不妨编个老太爷当年就是志士,一人手刃几十清兵,对方用炮才打走他,弹片入体就得靠鸦片止痛!记住,体面人抽鸦片是不去鸦片馆的,而是要去医院开鸦片,虽然打通关系麻烦、价格也很贵,但没污点。”
李晋仁听到这个法子,震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瘦子早等不及了,捡了个这个空子一把抓住方秉生的胳膊,口不择言急急问道:“大师,我简化姓氏的事怎么办?您也给指点下迷津啊!”
短短半小时内,称呼已经变成“大师”了,并且暴露了自己经常从事算命风水等封建迷信活动的事实。
方秉生端起碗来喝了口酒,说道:
“肯定不能去游行啊。本来字画多的姓氏就都是小姓,因为小姓被耽搁选举的又是少数,你也聚拢不起几个人来......”
“谁还去游行宣意啊?我早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原本就是想跟着李兄他们纳妾党上街蹭个游行宣意呢。现在听您一说,谁还敢跟着纳妾党混?我自己去?全雇人?白扔钱!”夔先生看来被李晋仁差点加入纳妾党自取灭亡吓坏了,急急表达自己绝不游行之心了。
“目的嘛是要你姓氏简化,这个法子还是有的,”方秉生喘了口气说道:“就是报纸。”
“报纸?”夔先生惊讶的问道。
“造新闻,最好是各大报联动的大新闻。”方秉生点了点头。
“我经常上报纸,最近,城内西区的第一高楼就是我的产业.......”夔先生疑惑的说道。
方秉生一愣,没想到这个瘦皮猴这么有钱,地产方面的豪商啊,不过他摇了摇头说:“西学产业进展上报纸,很好,但不是我们需要的;您这事,必须上娱乐头版,让上到君王元贵下至草根百姓都知道您知道您这事才行。”
“何解?”
“因为西学捐官是全民参与的大赌博狂欢,而不是阳春白雪的产业进步。您看,我以前做电报做铁河,天天上报纸,但小民谁认识我、记得我?反而是龙川彩票斗法的时候,全民狂欢,我才出名了。”
“您讲,您讲,我听您的。”夔先生头点得好像鸡啄米那样。
方秉生沉吟片刻,捋顺了自己的思路说道:“首先,咱们制造一个噱头:比如看您,事业有成、稳重得体,绝对的玻璃人,年纪估计也子孙满堂了,假如某天您被您老爹罚跪在家门外,不让进门?对了,最好是雨天,还得是暴雨!您这种玻璃人像小孩一样在雨里被老爹这么罚跪,还有路人围观,肯定是新闻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