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傅仁涌把枪口猛地从村冈伊平治胸口处抬高,大吼一声:“畜生!”
凄厉的哭嚎声撕裂了甲板。大家扇形团团在村冈伊平治三个人面前。船长死死拉住一个泪如雨下要冲上去的男子,旁边岸田吟香拉着一个哭得瘫软的妇人,野比忠雄站在人群前面指着村冈伊平治破口大骂。
而人群前村冈伊平治毫无惧色,他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另一手握着手枪指着面前众人大吼大叫。两个手下一左一右竖起长刀在两边。
刚刚傅仁涌突然出现和枪手滚进了舱室。没有了步枪,面前有野比忠雄这个武士刀高手,虽然从怀里抽出了保命的手枪。但面前更多的人手操棍棒、斧子乃至枪械围了过来,他哪有胆子搏命,走投无路的村冈伊平治朝船头跑去。
船头坐在遮阳篷下的是姓李的小夫妻,一面给孩子喂奶,一面正议论今日之事;哪想到村冈伊平治跑了过来,一拳打倒父亲,又一脚踹倒母亲,抢了那婴儿。
眼看他抱着婴儿当人质,虽然这边的人长短枪都拿出来了,大家骂的也是要把他碎尸万段,但是看着那在婴儿脑袋附近一晃一晃的手枪,谁也不敢靠近。
所以,洋瑞号这边一面要把村冈伊平治三个人剁碎了给深海鱼补充营养,一面又劝他们投降,保证绝对不会当场打死;
村冈伊平治那边就一个要求:掉头靠岸,让他们离开。
就在两边都跺脚呐喊让他们就范的时候,村冈伊平治觉得对方气氛有点怪了,越来越多的人在看自己身后,几个人还小声的叫:“走开!走开啊!”
他扭头看去,只见自己身后船头栏杆处不知何时多了个青年,他距离自己三十步,一身西洋打扮,上身穿着白衬衣,侧对着自己胳膊撑在护栏上,并没有看这边,姿态轻松,就好像事不关己在欣赏风景。
“哪里来的混蛋!滚开!”村冈伊平治大摇大摆的背转身,用手里的手枪摆着,用中文叫道。
“我在等着吃午饭呢。看看风景也不行吗?”那年轻人终于扭过头和村冈伊平治对视了,语调很平静,眼里并没有什么恐惧,仿佛村冈手里捏着的不是手枪,而是店小二手里的毛巾。
“你既然想死,正好。”村冈伊平治突然有了主意,他抱着婴儿扭过身对船长等人叫道:“我让你们看看我不是开玩笑的!”
现在他被层层包围,开枪射击那么多人,总有点胆怯,但是朝着后面近处的那孤零零人的射击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不管杀或者没杀,都可以立威了。
村冈伊平治说罢,转身回去,伸开了手臂,枪口直直对着那年轻人,手指毫无犹豫的搂住了扳机,嘴角挂上了一丝狞笑。
“砰”的一声!
枪声!
“你他妈的日本瘪三!我剥了你的......”握着手枪的船长暴跳如雷,脸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刚刚他一直哆哆嗦嗦的用枪指着那亡命之徒的后背,厉声阻止他滥杀无辜,直到听到枪声,船长的弦崩断了,他跳了起来。
但是他的怒骂嘎然而止,天地好像静止了,好像整条船突然进了豪门大户的地下储冰室,又黑又冷什么声音也没有。
在众人眼前,村冈伊平治的身体慢慢的倾倒过来,咚的一声仰面摔在甲板,怀里的婴儿犹自牢牢抱在怀里,紧握手枪的右臂竹枪般直直指向天空,嘴角还挂着狞笑,简直如同这混蛋要射下头顶太阳那样。
看起来,整个人好像被冻住的冰像,然后被平平的撂在地板上,不同的是,他枕着甲板的头发下,一洼圆形的赤血急剧扩大着。
他的脑门正中多了一个枪眼。
“出什么事了?”船长把眼睛瞪到阳光刺得他流泪,直勾勾的抬起头去看。
只见船头那年轻人不知道何时已经正面自己了,他身体微蹲,左手前伸,右手靠着右腰枪套的手里握住了一把枪,枪口在腰间直直的对着前方,腰间一缕枪烟还没来得及被海风吹散。
那姿势怪异,不像刚瞄准并开了致命的一枪,而是像一个人正准备抓一只冲着自己裤裆极速奔来的兔子。
“这?”傅仁涌也愣了,那年轻人开枪速度好快,就是旋风转身、枪套抽枪、抬手腕横住枪口、腰部位置曲臂就开枪,好像根本没瞄准,他还没看清那一套动作,村冈伊平治已经脑门中弹倒毙。
所有人都愣了,那年轻人冷笑如同锤子敲碎冰块般打破了这沉默:
“记住,别拿枪指着我。”
这声冷笑,也让村冈伊平治两个手下醒悟过来:自己还是被包围的逃犯呢,一个人对着那年轻人竖起了武士刀,另一个则立刻弯腰去抱村冈伊平治尸体上的婴儿,只有有了人质,才能下船甚至于不被暴怒的人群直接揍死。
但是那朝婴儿伸出手去的日本人一弯腰,又是“呯”一声枪响。
想去抱孩子的日本人好像是训练有素的陆军听到炮击要卧倒那样,冲着船长等人一个摆头,凌空飞起,重重的原地侧卧在地,和自己的主子鼻挨肩、手搭胸躺在了一起,简直好像两个服毒殉情的情侣。
他太阳穴被子弹开了个洞。
这时,那年轻人才站直了身体,吹去了枪口的硝烟,对那个提着刀左顾右盼惊恐不知所措的唯一幸存者笑了笑,慢慢说道:“还有,那孩子,不能碰。”(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