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处的那老者指着地上的被殴揍的衣不蔽体的家伙,义愤填膺的摇着手里那摞纸,对着围观众人大声叫道:“各位,各位,你们看看,这纸上六个候选人都是一样的,这无耻的hun蛋公然的监守自盗,自己偷票预先填好,然后往票匦里塞选票,还有没有王法了?”
看围观百姓茫然的大眼瞪小眼,不知所云,那老者咳嗽了一声,转了方向,摇着那摞白纸黑字的纸,大叫道:“这hun蛋,居然把写了字的纸塞进ku裆里带入,竟然把这么神圣的纸和字用秽物亵渎了!大家想想,仓颉造字,纸和字何等宝贵?你不识字你能识文断字吗?你不识字你能算账经商吗?你不识字你能阅读圣人书籍吗?你不识字你能当官光宗耀祖吗?”
“想想以前,拾荒的乞丐都恭恭敬敬的把写字的纸捡起来,聚拢起来恭恭敬敬的烧掉!这是公认的行善积德,往往下辈子就会出识字的才子,然后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咱们谁家的长辈父母会让自己儿女亵渎字纸呢?这是造孽啊!一辈子八代都要当白丁当不上官啊!”老者ji动得白须飘飘,他把手里的那摞字纸拿到自己眼前,看了看,甚至伸手去轻轻抚mo,宛如抚mo自己的婴儿,连眼已经泪水点点了。
这番话ji起了百姓不少人的同仇敌忾之心,又或者想起了圣君领神兵入粤之前的传统,确实那时候的人视文字为神圣,不会扔掉带字的纸,在街上看到有纸落在地上,也要捡起来拿走,总要恭恭敬敬的烧给文曲星,否则字有神力,你侮辱字纸,一定会有报应。
立刻几个人骂骂咧咧的越众而出,虽然穿着不华贵,有好衣有破衣;有长袍马褂有短衣,有年老的有年轻的,但看起来都不是苦力,面相都有些文弱,料想俱是曾经的读书人,想起了当年的风光,这几个人围着那倒霉蛋一边喝骂一边围住狂踢。
那老者仍不满意,挥动着那摞纸点着围观众人,彷佛手里拿了个狼牙bang也挨个的敲脑壳,他叫道:“看看现在这世道?这无耻hun蛋居然把字纸塞进ku裆,和他的秽物同处!而你们有拿字纸擤鼻涕的、有拿字纸垫桌子tui的、甚至还有人听说专门买了纸擦屁股!丧心病狂啊!这些纸要是烧了,到了天上各路神灵、文曲星、你地下祖宗面前,难道就让他们看着一堆鼻涕?一堆土?一坨屎吗?!”
“爷爷说的对!”那伙人里一个年轻后生,怒气满脸的窜到监督员身边,指着他对众人叫道:“把他两tui扯开,老子踹烂他那秽物!”
“李家爷爷!李家爷爷!千万不要啊!”那监督员老王已经被揍得回过神来,听头上那年轻人如此说,吓得一骨碌坐起来,死死夹住两tui,两手捂住下身,满头冷汗的求饶道:“我再也不敢了!是他们让我做的!我再也不敢了!”
“他们是谁啊?”那老头大吼一声。
那猪头老王捂着下体正想供出指使者,就在这时,监督员身后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腔调:“当街殴打投票监督,想破坏我海宋大选吗?”
谁敢在这犯了众怒的地方还这么唱反调?
大家都唰的一声朝那声音来源看去。
“谁?”要踹烂监督员命根子的那后生,更是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去看谁敢这么说。
刚刚还在打监督员的几个读书人跟着握了拳头要冲上去群殴,但看清是谁之后,却没人敢动。
说话那人倚着投票点的门站着,双手抱臂,右臂上挂着一根文明杖,一副胜似闲庭信步的架势,他身后站了一群投票点的工作员,彷佛挤在狮子后的鬣狗,只敢把头在这人前后左右探出来,瞪着惊恐的目光看着门外气势汹汹的人群。
此人身材矮小瘦弱,皮肤黝黑,鼻梁上还架着副眼镜,肯定不是会武功能打架的主,但是他一身精心裁剪的西装、小圆礼帽、闪闪亮的皮鞋、银怀表链、文明杖,连衬衣纽扣都是反光,不是铝的就是镀银了,加上神色从容而威严,一看就是大宋新精英阶层,俗称“玻璃人”的那群人。
所谓“玻璃人”就是衣食住行宛如西洋玻璃一般闪闪亮的本土成功人士:
信:进的是有玻璃的教堂、拜的是十字架,上面的耶稣闪闪亮;
衣:头上油闪闪亮、穿戴西装纽扣、皮鞋、眼镜、怀表、钻戒闪闪亮;
食:吃的起西餐,手里银刀叉闪闪亮;
行:大马车装饰铜条银条闪闪亮、车窗玻璃闪闪亮;
住:家是西洋式的宅子,大理石地板闪闪亮、西洋大窗闪闪亮;
有这一切闪闪亮的人,兜里的银币肯定更是闪闪亮。
从来是文化风向标的女xing求偶标准在大宋而言,女xing最想嫁给的就是“玻璃人”阶层。
大宋西化后的新精英阶层。
来的自然就是方秉生,他已经在路上得知是谁踢了他的场子。
方秉生抱臂迈出投票点的大门,悠然的走到街心,顿时围着监督员老王的人呼啦一声散开了,毕竟中国人总不想和更强大的对手为敌,这个判断第一步自然就是以貌取人。
在清国,穿土布衣服、穿草鞋布鞋的,是不敢和长袍马褂yu扳指作对的;在大宋,自然也是很难敢于正面和西装革履为敌的。
“李老先生,你为什么殴打投票监督员?”方秉生走到那老头和老王之间,背对老王质问那老者,隐隐然的保护老王和制止了他供出不该说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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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指挥儿孙暴揍舞弊老王、现在站在高处暴跳如雷的老者名叫李濂文,年纪已经六十岁了,是一个曾经的清国老举人。
他家世代居住在韶关,世代书香门第,出了好几个满清官员,在神兵入粤前是韶关城说一不二的豪门缙绅,李濂文家产丰厚、子孙繁茂,自己也考取过举人头衔,只是没有做官,自然是德高望重的乡绅。
这种乡绅,自然有钱有实力在兵荒马1uan的时候逃跑。
海皇入粤之前洪秀全作1uan时候,他们一家就跑去了长沙亲戚那里。
在长沙,他自然巴巴的希望天朝天兵赶紧消灭粤贼,还他一个太平家乡。
没想到海宋这伙贼实在不是其他贼所能比拟的,勾结洋人迅在粤地生根开hua,并北攻江西、西取广西,打得以儒教为核心的湘军谈宋变色。
眼看这进入持久战了,胜负不是一年两年可以定的,李濂文也没办法,只好在长沙开始经营自己的生意,打算长久的寓居长沙了。
他在长沙的亲戚是当地官员,有了亲戚的帮衬,李濂文又家大业大,有的是银子,很快就在长沙经营开了一片事业,过了几年,到了一八六零年的时候,宋贼非但没被消灭,实力反而更加强横了,竟然再次和洋人一起与天朝开战。
巨炮碾碎大沽七十二炮台、排枪烟灭门g满三万铁骑!
逆贼裹挟洋人,大军铁蹄踩碎京师,吓得咸丰爷爷逃出京城,病死热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