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内,今夜的第二场,被全包了。
杨老鬼点名道姓要了场好戏——血战独孤城。
这场戏不怎么演,涉及当朝糗事,虽说是戏,但看了终究让人遗憾。这块遮羞布,终究还是扯了下去。好戏开罗,小生唱念做打,手中道具挥舞。
杨老鬼叹了口气,说道:“什么时辰了。”
“杨头儿,戌时差一刻。”老伍也算是跟着杨信永混迹江湖的老人了,瞥了眼梨园门口,依旧没有人进来,难免替杨信永感到悲哀。五个徒儿,一个都没来。
杨信永看着台上已经“交火”的“阮慈文”和“拓跋弘”,眯缝着眼,呢喃自语道:“看样子是不会来了。”他脸上尽显沧桑,大起大落,一瞬之间,貌似靠山没了,他仿佛什么都不是了。
竹板这么一打。
老伍抬眼望去,眼中稍显喜色,贴在杨信永的耳边说道:“杨头儿,珺爷和岚爷来了。”
“没看错,没看错啊。”杨信永笑叹了两声。
“阿岚拜见师父。”
“呼延珺给师父请安。”
两人抱拳一礼。时辰差不多了,见到三个师兄都没有踪影,林岚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按照王言的猜测,这件事除了林如海插手,似乎还有城防营的手笔,呼延珺也说了商青羊野心不小,反水的人,估计除了他,另外三位也难脱干系。
“坐吧,还有些时刻,等等你那三位师兄吧。”
“是。”
两人分坐在杨信永身后,互相看了眼,心中早就有了底。其实已经是到了戌时,杨信永说等,或许还想给另外三个心腹徒弟一个机会。
台上的戏,演到了凄凉处。大将败北,仓皇而逃。
锣鼓紧凑,吊人心弦。
一曲长恨歌,锣鼓齐鸣,到了顶峰,戛然而止,只有二胡幽咽,仿佛在哭诉着玉门关外的亡魂。
戌时讲过,杨信永长叹一口气,呢喃道:“戏,是好戏。就是看的人少了些……不等了。”
老伍低头,迟疑道:“杨头儿,要不再等等?陈爷顾爷他们,或许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杨信永双手交叉着,抬眼笑道:“摆渡阿三早就告诉我了。再棘手,能有春风渡的骚人棘手?明知要走货,现在这个点不来的,已经是决心要与我杨某恩断义绝了。”他的眼神有些狠戾。
“阿岚、阿珺,你们跟我过来。”
杨信永一瘸一拐地独自走在前边,像是只斗败的老公鸡。林岚叹了一口气,有些戏谑,自己这浑水淌的,若是没有他这一出,杨永信现在就该死了。不过谁又知道呢?人生本来就是一堆捉摸不透的糟心事,凑在了一块儿。
后场的人都认识杨老鬼,一口一个杨叔。
杨信永频频向他们点头,却一语不发。
走到祭台前,杨老鬼抽出香。
呼延珺挪过烛台,帮着杨信永将一把香点着了。杨信永眯着眼,见香都燃了,手一甩,将明火甩灭,将香分给林岚两人。
“呵,以往都是十五柱,今日添了个人丁,却多点了六柱。”杨信永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自嘲的意味。为人师,最得意的三个徒弟背叛,反倒是新收的徒弟和最看不上眼的呼延珺,两人忠心耿耿地在他身边,真是人心叵测。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这两个徒弟,也有异心,估计这杨老鬼该吐血三升了。
“阿岚,今日拜香,你领头。”杨信永朝一侧退了一步,将中间的位置空出来。
林岚一愣,“啊?”
“啊什么啊,叫你领头,又不是让你上刀山。”
“可是师父,我刚刚入门,不懂规矩啊。”
杨信永将林岚推至中间主位,说道:“我说一句,你就跟一句,有什么难的。”
“师父,我资历尚浅,还是让呼延师兄来吧。”
杨信永两只恶鬼眼一瞪,喝道:“你是师父我是师父!”
呼延珺有些善意地看了眼林岚,轻轻摇摇头,示意让他别触怒师父了。
林岚转过身,两手握香。
“一拜关公,忠义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