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执明这模样,翁彤欢喜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一迭声道:“是,是,老臣都记下了。”
执明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一拍巴掌,“还有!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嘉成全郡,今年估摸着是种不了什么东西了。不过,把适宜各季播种的种子都给他们备着,回头能种什么就是什么吧。国库的银粮养一郡的人虽然容易,但也不能一味的往里填,免嘉成郡三年的赋税,让百姓也勤勉些……”
翁彤颤微微跪下,就差五体投地叩拜了,“吾王圣明,圣明……”
其余朝臣也跟着跪下叩拜。
天枢国·王宫
孟章皱眉、围着沙盘地图踱步,一面踱步,一面还曲指在沙盘的边缘轻轻叩击。
内侍领着凌世蕴进入,凌世蕴示意内侍不必出声通传。孟章绕沙盘踱了一圈,抬头看到凌世蕴,一愣。
凌世蕴躬身行礼,“微臣见王上似有心事,便未让内侍通传。”
“本王有一事悬而难决,”孟章一边说,一这摇头,“正好爱卿来到,不妨与本王琢磨琢磨。”
“何事令王上犯难?”凌世蕴上前两步,走到孟章身侧。
“那日本王准了仲堃仪与各国通商的提意,”孟章的目光落在沙盘上的天权国处,“只是,他想亲自出使天权,这事,怕有些难办。”
凌司空一琢磨,便道:“王上可是担心苏上卿他们?”
孟章点了点头,“正是,苏翰的侄子死在归国途中,他恨不得让仲堃仪去偿命。如今仲堃仪所提通商之事,首当其冲是与这帮氏族分利,他又如何能轻易认同。若是他们几个氏族勾连起来,同声反对,本王,还真就有些犯难啊。”
“王上,依臣之见,何不借此制衡门阀氏族?”凌世蕴一字一顿的轻声说道。
孟章闻言,抬眼直视凌世蕴,“爱卿的意思是?”
“门阀氏族,如今已成为王上施政的最大阻碍。他们眼中所见是利,心中所想是权,这二者,正是维系氏族壮大的要物。氏族大家,之所以在朝堂之上强横,隐隐有与王上分庭抗礼之势,所借无非也是这两样。”凌世蕴顿了顿,见孟章正神色认真的等着听下文,便继续道:“王上正好可借通商之名,启用一批新人,第一步削权,第二步,便可与之争利了。”
“爱卿认为可以重用仲堃仪?”孟章的眸子亮了亮。
凌世蕴思索片刻,并未立即回答是否,“仲堃仪一人,不足以撼动氏族,何况,要为王上对抗氏族,势必得经历波折。在他羽翼未丰之时,王上不妨耐心些,徐徐图之,方是上策。”
孟章细细的思量着凌世蕴的这番话,字字句句皆有深意,一时间思绪便有些纷杂了……
天权国·王宫
慕容离独自一人、安静的坐在棋盘前,摆了个残局,正是那天他与公孙钤所拆解的棋局。
执明自朝堂下来,整个人简直是走路生风,他挥退跟在身后的内侍,放轻脚步进了棋室。见慕容离正在摆棋子,便二话不说,走到他身边坐下,从慕容离捧着棋盒中,抓起几枚棋子在手中把玩。
慕容离抬眼看执明一眼,又继续在棋盘上落子、提子。
执明歪着头对慕容离道:“阿离,你可知今日朝会,太傅跟那帮子老家伙,看我跟见了鬼似的。”
慕容离沉默着,依然只是往棋盘上落下一粒粒棋子。
“我看太傅兴许都要去祭天了,他大概觉得我今日是被父王的魂魄附了体。”执明一边说,一边忍不住乐出声来。
慕容离仿佛没听到似乎,并没接话。
“往日我偶尔去朝会听他们唠唠叨叨,好没意思,不过今日却是有意思极了……”执明说了半天,忽然意识到慕容离并未理会自己,这才侧头去打量他,“谁惹阿离不开心了吗?”
慕容离终于停下了手上落棋的动作,淡淡道:“草民并未不开心。”
执明拉过慕容离的手,把棋子拿出,扔回棋盒,“阿离怎么知道如何治理雨患?对了,你不要自称草民,本王听着别扭得很。”
慕容离轻轻抽回自己的手,看执明一眼,“我以前看了些书,便记住了。”
执明叹了口气,“阿离入宫也有五六日了,怎么总是如此寡言少语?可是本王哪里待阿离不周了?”
慕容离想了想,摇头道:“我原本就不喜欢多话。”
执明愣了愣,冲口而出,道:“阿离是嫌本王聒噪吗?”
慕容离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浅淡的笑,“未曾。”
执明忽然就开心起来,“阿离笑起来很好看。”
慕容离敛起笑意,盯着执明说:“王上有时间,应该多花些心思在政事上。”
执明很是认真的想了想,才说:“那些奏折,本王看着就犯睏,半点意思都没有。不过,若是阿离愿意陪本王看,本王便勉为其难,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