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町,千宗易宅。
“那么,这件绍鸥茄子在下就确切地收下了。”我珍而贵之地捧着手中的饴色小茶器,这可是花了四百贯的巨资才从千宗易手中买到的。
“呵呵,能够跟随像阁下这样懂茶道的人,这件茶器本身也会高兴的。”慈眉善目的千宗易微笑着道,说话的对象却是我身边的足利义祥。
今天一早,阿国便向我们大家辞行,与她的歌舞团汇合,然后乘船前往四国了。她走的时候没有再和我说什么特别的话,只是祝福我武运长久,但我从她的眼神里还是读出了一些其他的意思。
义祥对阿国的离开也表现出了极大的不舍之情,从他那失落的样子我看得出他对阿国也很有意思,不过我并没有说什么,这个家伙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总有一天我要让这小子一股脑给我抖搂出来。
很快,足利义祥便用他的行动让我又吃了一惊。来到千宗易的茶室之后,虽然受到了主人宗易的热情招待,但当我说明要购买一件珍贵茶器的时候,千宗易却出人意料的拒绝了我,原因竟是从刚才喝茶的样子看出我不是一个真正懂得茶道的人。
就在我考虑是否出动丸目长惠强买一件的时候,一直意志消沉的足利义祥却突然站了出来,用一套华丽的茶道技艺使包括千宗易在内的所有人目瞪口呆,而回过神之后的千宗易便非常痛快的答应以四百贯的“便宜”价格卖这件绍鸥茄子给我。
把茶器交给早川望收好之后,我起身向千宗易告辞,后者本打算留下我们以便与足利义祥彻夜长谈茶道的,但看我走的意思很坚决,只得依依不舍地把我们送到门外。
白天的界町热闹非常,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我一边在人流中用力挤向前方,一边不时回头嘱咐早川一定要保护好怀中的绍鸥茄子——当然还有他背上的行李。
谁说热闹是好事,我现在就在承受热闹的折磨。正在我自怨自艾的时候,一声怪叫吓了我一跳。
“就是他!!!”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我一边回忆是否是在一部名叫《追捕》的电影中听到过这样一句台词,一边抬眼向发出这声怪叫的方向望去。
好刺眼!强烈的光芒使我不由微微眯起双眼,看着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四五十颗明晃晃的光头。
不是吧,居然追我们追到这个地方来了。我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嘴里却客气地说道:“不知道这几位师傅是和在下说话么?”
“废话!”一个马脸和尚趾高气扬地走出来道,“不是和你还会是谁?”
“哦,这样啊。”我点点头,但马上又以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道,“不过,师傅们找在下究竟有什么事情呢?”
“混蛋,还在这里装蒜!”马脸和尚的一张长脸涨成了紫红色,怒道,“杀了我们本愿寺的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哎呀,原来师傅们是本愿寺的高僧啊!失敬失敬……”我一副崇拜但却茫然无知的样子道,“不过师傅们说在下杀人,那可真是冤枉在下了,在下和本愿寺可是毫无恩怨的哦。”
笑话,杀人可是大事,怎么能够随便承认呢。虽然是和尚们强抢民女在前,但在这个时代,女人说到底不过是男人的玩物罢了,为了一个女人而杀害本愿寺的高僧,走到哪都是我们理亏……所以我才会下令把所有见到我们的和尚全部解决,一方面是减少当时的麻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死无对证。
“毫无恩怨?”马脸和尚冷笑一声,对身后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和尚道,“慧本,你说,是不是这几个人杀的人?”
被叫做慧本的是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孩,一对斜眼不时地左右飘忽,一看便知不是良善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