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画卷出书肆的人,刚刚把眼睛从画卷里移出来,就看见了立在书肆门口的江若弗。
玉指抵在了伞骨上,徐徐将伞打开,她打开伞后,那阴影照在了她身上,驱散了日火,冰蓝色的衣裳却愈发衬得她自雨霰疏疏经泼火而出一般。
冰肌玉骨,她眼尾细长,水眸清冷,单薄的夏衣穿在她身上,纤腰一束,嬛嬛一袅楚宫腰,堪叫人梦寐以求得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
拿着画卷的人都结巴了,
”这,这,这。”
他对比着画上和面前的人,仿佛是极其震惊,跟面前的人仿佛是从画像上托画而出一般,竟然是一般无二,而且本人更得三分仙骨。
江若弗打着伞回头,就在她回头的一瞬间,天地黑白二色都因为她那双水眸而分隔开来。
蓝桥春雪,群潮涌动。
那人惊呆了。
这正脸比侧脸还像啊!
江若弗只以为后面的人叫她才回头,见没人叫她,只是提步要走。
拿着画卷的人被人拍了一下,
“方才我还说最后一幅画被谁买了呢,原来是被刘兄你买了,你这幅画卖给我,我出三倍的价钱,怎么样?”
但是拿着画卷的人丝毫没有理会那个,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看画卷,又看看江若弗,
“这,这,这……”
今天又因为他口舌不利落,不能言明自己的意思。
拍他肩膀的人道,
“行不行倒是给个准话啊!”
那位口齿不利落的刘兄终于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这画跑出来了!”
旁边的人好奇,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
而江若弗还没走几步,周围人聚睛看向她。
本来在街上,谁也都不会仔细往别人伞下去瞧,这定睛一看,不得了了!
那人本来不结巴都被那刘兄同化了,
“刘兄,这,这,这,你这画,”
“这画里的人怎么跑出来了!”
明阳之下,伞挡住了太阳,落下一片阴翳,江若弗行走间步不过一尺,裙摆便如水花荡漾,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
而画卷中人亦是一身蓝衣。
之前因为江氏大宗寻人寻到了花神游街的端的,贵族圈子里不少人都知道了,江若弗就是花神游街那晚上的洛神。
可是百姓们却无从得知,今日一见江若弗,只以为画中人脱画而出。
仙子临世。
尤其是眉眼间那一分苦相,恰为她增添了慈悲清冷的气度,此刻几乎是从画卷里跳脱出来一般。
有美人不稀奇,若是看见了,众人都会有意无意看两眼。
可是有些美人,却不单单是看两眼这么简单的了。
这街上有多少个是没见过书肆挂出来的画像的?
这可是书肆一条街。
众人驻足,
“这莫不是……”
“这姑娘和那幅画上的神仙长得一模一样啊。”
“这长得也太像了。”
“原我不信有长得像画上那般的人,现如今我是真信了,原来真有人能长成这个样子。”
有人不禁惊叹道,
“好美。”
江若弗见周围都停住了脚步,而且视线纷纷投向她,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站住脚步。
“鸣笙,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妥?”
鸣笙也莫名其妙,
“没有啊。”
有人聚而私语,惊艳道,
“之前众人推那洛神画像上的人为长安第一美人,甚至都还不知道其姓名,为原以为是以讹传讹,根本没这号人物,不过是画师淫工巧技罢了。今日才知道,长安第一美人何足冠以。”
江若弗不施脂粉,却反而更突出她原先的底色,白得如同冰雪的肌肤,唇红如海棠初绽,一头如青烟般的墨发,格外突出的底色都聚集在她身上,使得她超脱于众人,格外容易让人一眼就看见,且眸中别无他人。
玉指抵在青竹伞骨上,青翠欲滴的颜色与冰雪之色交融。
如雾露沾衣,岚寒漫骨般清冷,
层层冰蓝色夏衫叠起,如层冰积雪,而雪肤红唇如池面冰初解,雪莲而露。
炎炎夏日之中,如同一泓冰泉流淌进人心,熨烫躁动的五脏六腑。
冰寒似乎能从她冰蓝色衣裙上低落。
明明立在艳阳下,却如冰轮生于海天际。
整条街都因一个人而瞬间冰面初解,融于春风。
有人拦住江若弗的路,期期艾艾道,
“姑娘,你,你可是洛神?”
没等她回答,立刻有人上前,
“姑娘,你可是从这画里出来的?”
不过一会儿,江若弗身边居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要不是画里出来的,怎么打伞怕阳?”
“真漂亮啊。”
“得见画中人,朝见夕死亦足矣。”
“人人都说,倘若那洛神娘娘真是凡人的话,必定会是长安第一美人。”
“原来这话果真不假!”
“不要胡说,姑娘可是洛神?“
“别瞎说了,这明明就是洛神临世啊!”
有不明缘由的百姓居然当街跪拜江若弗,
“洛神娘娘赐福!”
“洛神娘娘恩泽无疆!”江若弗慌了,忙将那些百姓扶起来,
“我不是洛神。”
“你们不必跪我。“
百姓却不信,
“你与那日我在花神游街见过时的洛神娘娘长的一模一样,为何不是洛神?”
“对啊,那日的洛神娘娘可是真神仙,那个威仪和气度绝非凡人所有,而且听闻在江畔直接就升仙消失了,都是因为有贼人刺杀而震怒啊!”
“对啊!那日洛神娘娘在岸边飞身施法,那贼人凭空就吐血身亡,娘娘定是十分震怒!”
“洛神娘娘莫非是因为余怒未消,才来人间?娘娘,这个都是那些贼人做的,和我等百姓没有关系啊!”
江若弗没想到那天在岸边的事情居然被传得这么神乎其神。
也没有想到百姓们能信这等怪力乱神至斯。
三人成虎,果真不是假话。
现在那日的事情居然被传成了这副样子。
江若弗忙道,
“那日你们见到的,确实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