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江若弗,
“你这贱人,和你那姊妹一样,口舌生疮,满嘴喷脓!”
江若弗却没再看他,扔了棍子转身就跑!
而宋淮跳脚,气得满脸涨红,
“给我站住!”
他却看见那些平日里忠心不二的护卫慢慢地走向他,每个人都阴沉着脸。
宋淮慌了,摆着手道,
“别过来啊!”
“别过来!”
“啊———”
江若弗在街上跑着,跑过了那些朱色杈子下的路,旁边的清水渠哗啦啦地流着,她跑着跑着竟是不由得唇角弯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不用下跪认错,不用卑躬屈膝大动干戈就赢过锋芒争端。
上次世子桌上的线报她收起来时无意间看了几眼,却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她翻盘的资本。
她说话反驳的时候心跳得极快,说的时候其实都没有把握几句话就能解除危机。
只是想着能尽量拖延时间,就拖延时间,好让江兰潜和江茉引跑。
江若弗停了下来,呼吸急促。
抬头一看发现是之前江茉引买沙糖的瓦舍。
更让她意外的是,糖水瓦舍前还站着一个她认识的人。
江若弗试探地叫了一声,
“小辜先生?”
辜詹谦拿着一袋子沙糖,还穿着在族学里那一身高洁出尘的白衣,只是他嘴边的糖浆却有些突兀。
被江若弗叫了一声,他回头去看。
江若弗一眼就看见了他薄唇上那一抹海棠红的糖浆,手上还拿着一个吃了一个头的糖人。
江若弗:“……”
她顾着得体,犹豫了片刻,招手道,
“小辜先生,您…吃糖呢。”
还自觉很是会聊天地发问了一句“好吃吗?”
辜詹谦下意识是要把自己手中的糖人藏起来,却意识到这是在自己的学生面前,他不能怂,要镇定自若。
辜詹谦一瞬间重新变回学堂里那副清冷样子,很是有风度地冲她点了点头,又思虑了片刻,有来有往道,
“好吃。”
说完却不知道说什么了,江若弗也没话再发问。
画面一时有些尴尬,两人对视无言。
辜詹谦很是识趣地把那吃了一个头的糖人客气地往前递了一递,
“想尝尝吗?”
明明只是客气一下,可他的表情却认真,平白让人觉得他是真心邀请。
江若弗鬼使神差道,
“好啊。”
辜詹谦握着那糖人的手一紧,面露不忍,
这个学生,好生丧心病狂。
连吃了一半的糖人都不放过。
辜詹谦看着那糖人咽了咽口水,终究是没有交出去,而是让老板娘又给了一个,他将那个鸡头糖递给江若弗,
“你吃这个吧。”
江若弗从善如流地接过,默默地咬了一口,没说话。
有点硬,硌牙。
老板娘看着两个不知所措却还要硬聊的人,都觉得有些好笑。
辜詹谦忽然道,
“你知道你吃的这个是什么吗?”
江若弗不确定道,
“鸡头糖?”
辜詹谦点头,
“它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鶏头穰沙糖。”
江若弗忽然想到了什么,
“是东京梦华录里提到的鶏头穰沙糖?”
辜詹谦肯定地点了点头,
“就是那个。”
江若弗看着手里的糖,色泽金黄而均匀,表面带着沙砾一般粗糙,做成鸡头模样的糖人厚重,一个恐怕得吃半个时辰。
这个就是梦华录里的鶏头穰沙糖?
辜詹谦看江若弗对那糖很是感兴趣的样子,默默地将自己买的一纸包糖往袖子里藏了一藏,好让这糖躲过江若弗的视线。
他窸窸窣窣藏完了才道,
“你知道那日辜先生对你说的话有多欢喜吗?”
江若弗没反应过来,
“啊?”
辜詹谦隔着纱帘看她,
“前日回去的时候,他很是激动地说又有学生能通书鉴古了。”
“辜先生和我说了一遍你当时说的话,其他都没问题,你说安逸杀人,我却有疑。”
江若弗道,
“请讲。”
辜詹谦道,
“大宋有精兵无数,护城河和游桥城设都十分完备,安逸是繁华的必然成果,不能成为它亡败的原因,就算百姓们被安逸杀人,但抵挡敌人的是一直在训练的兵马,和百姓又有什么关系?”
江若弗道,
“第一弹外敌的自然士兵嘛,您也说得对。百姓们是其次,真正重要的是那些兵马,可是兵马久久未战,马不能健壮,人不能机敏,而在相当长的管理过程之中,这些军队的管理条例也变得繁冗固定,很难在一时之间达到变通,而在战时所有的管理都是因时而变,因事而变的,并不会一成不变,而这个固定下来的管理方式,便会使得军队死板不能灵活应战,使得军队在对阵中难以协调,可能不仅仅是军需供应不足,跟不上趟,更重要的是,其中的命令下达和常规布阵排列方式都会使军队临时变化的命令不及时完成,兵马的敏捷度也远远跟不上对方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