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日头来得晚,走的却很早。
黄昏正渐渐占据天空,乌云密布,让这原本就难就得一见的光明逝去的又更快了几分。
几天后大雪就要来了,代表着圣洁的白即将布满整片大地,也同样会洗刷掉人们心中的罪恶。
可罪恶已去,悲伤却还在。
这种令人苦不堪言的情感,是每个受难者都必将在人间经历的罚。
黄昏下的茅草屋中,黑暗似乎降临的更早些。
即便此时炉火烧的很旺,但那一缕光明却根本无法照亮她的身影。
屋里有些乱,显然已有段日子没收拾过了。
因为她此时的心中已经没了希望,有的只是眼前这一只空旷的竹筐。
她的手轻抚在竹筐中的皮毡上,毡布柔软,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曾经的一缕余温。
这温暖顺着冰凉的手指沿着血液的流向向上传递,可还没能到达胸前的心便再度消散,就更不用想着用它去融化她脸上的冰霜。
那是种不带一丝情感的冰霜,就连平静也无法从其上看到。如果要形容的话,那么或许这就是被称作呆滞的样子吧。
她很想哭出声,或者说如果还能哭出来的话,说不定心里还能更好受一些。
但眼泪在几天前就已经完全干涸,就连思绪也都随着泪一同消散在了遥远的天边。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静静地坐着什么也别想,因为也只有这样,才能不至于触及到内心深处那浓重的苦涩。
天色已经越发的阴沉下来,窗外的锻打声却依然响个不停。
铁锤急促且有规律的落下,砸在被煅烧的通红的铁片之上,令其发出声声悲鸣。
火化从金属上溅起,照亮了巴里安的脸庞。
他的表情此时也比妻子好不上多少,但作为一家之主,作为一个男人,仍得将这一切支撑起来。
正如主教所说的那样,这就是人生的苦,也是受难者的罚。
巴里安甚至为此做好了一切准备,可却怎么也没想到,这苦于罚竟会如此难以令人承受。
现在的他也唯有继续挥动手中的铁锤,将心中的悲伤转移到它物身上,或许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吧。
这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这也是他发泄情绪的途径。
世界已是一片漆黑,锻打却只能继续。
直到手已经无法再举起,直到衣物已被汗液打湿,他才渐渐停下了手头的活,沉默的看了眼毡上已冷透的铁。
巴里安丢掉手中的铁锤,如同行尸走肉般返回了屋中。
直至此时,妻子仍坐在床前,没有挪动过半分。
她的面容日渐消瘦,没能恢复的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撑住多久。
巴里安没有选择过去安慰她,他试过了,这根本没用。
现在唯一还能指望上的就是时间,希望在她彻底垮掉之前,时间能及时风化掉其心中的那个印记吧。
他又往炉中丢了几根柴火,走到床边轻轻的将妻子拥入怀中。
这已经是巴里安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为的不是安抚她的心灵,为的仅仅是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让她不至于被寒风冻坏了身子。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刚才丢入壁炉中的几根木柴都已经快要烧尽。
巴里安不能再等了,他必须要睡觉,否则明日怕会要耽误教会的修缮工作。
这是现在仅剩的一点希望,寄求于这微不足道的善举能被天主所见,保佑自己那都未能睁开双眼好好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可以早日升天。
他拿了条毛毯轻轻盖上妻子的双肩,又轻轻的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