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风凉。
一片枯黄的残叶随风卷起,打了好几个旋,飘上枯枝,飘过墙头。
江遥视线跟随着那片黄叶,直到它终于消失在矮墙的另一边,才慢慢收回了目光。
墙的另一边是别人家的院落。鬼门关的另一边,又是什么呢?
我的生命,即将飘向何方?
如此茫然地等待着未知的结果,实在是一种煎熬……
良久,江遥收回神思,定睛看向小巷的尽头。
血帝尊的身影背对着阳光,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当一切都注定时,江遥反而沉静下来,将手中铁剑握紧。
他知道自己远非血帝尊的对手,这时候也寻不到什么援助,反而只会让更多无辜者卷入这场人劫。最差的结果,自己一个人面对,也就够了。
然而他也绝不会引颈就戮!
假若他的生命真将如流星一般,在短暂的灿烂后逝去,那么至少也要在这倒数计时的舞台上,释放出自己最后的光芒!
他已暗下决心:即便无法与血帝尊同归于尽,也要尽可能地在他身上留下纪念。如果能拉着这老煞星的一只手或一只脚陪葬,那就死而无憾!
血帝尊不紧不慢地走来。
以这位剑道至尊的修为,轻松就可以做到踏雪无痕,但他却故意发出脚步声,如同某种诡妙的乐调一般,恰好踏在江遥心跳的间歇处,令江遥的气息愈发紊乱焦躁。
他行走之时,明明动作悠缓从容,映入江遥眼里的身形却十分模糊。
“劳你久等了。”血帝尊平淡的嗓音中似带着一丝调侃,但面上却一块坚冰似的,没表现出任何神色的波动。
“我确实等了很久。”江遥语调平稳地回答。
“其实只要耐心足够,你可以等得更久。”
“如果生命只是用来等待,那也没什么意思。”
“不,等你躺下来,一动也不能动,听着自己的血液汩汩外流、蛆虫在皮肉里蠕动、意识一点点堕入黑暗之时,你就不会这么想了。”血帝尊的嗓音沉稳敦和,娓娓而谈,好像一个诗人道出传世名篇,“只要你此刻依然站在阳光下,血液仍在身体里流动,你还能听到风的声音,就应该觉得庆幸,至少你曾被这光明环绕。”
江遥默然了一阵,才说:“我倒是忘了,像你这种腐朽了两百年还没烂干净的活尸,应该对此颇有感触。看到这人间鲜活的身躯,是不是让你悲哀又愤怒?”
血帝尊眼中冷光犀利,声音低沉下来,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身为鱼肉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恰当的示弱,也许能助你躲过灾厄。”
“你是说,如果我现在跪下来向你求饶,或许能得到你的饶恕,是这样的吗?”江遥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淡然道,“真抱歉,我的父母没教过这一招。我的兄长也没告诉我这种绝活。不过你是过来人,大概可以示范一下,譬如说,在五军叩关的时候,你可以自缚于城头,再献上那位千娇百媚的百花公主,等那几十万兵马都轮流沦陷于美人膝下时,你说不定能够找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