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恒没有动。
这两个保镖算是高手,但也没到能把他吓得不敢动的地步。
是因为有人比他先动。
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人不知何时到了罗恒面前,双脚不丁不八地站立。
两个彪形大汉到了他身前,见他挡着道路,犀利鞭腿袭来。
他轻飘飘架住,一拖一带一震,两大汉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砸翻几张桌子,一地杯盘狼藉。
四两拨千斤,这是太极拳。
中年人好久赶走了两只苍蝇般浑不在意,拍了拍手,笑道:“这是我孔某人的场子,哪能由你们这般胡来,要打架就滚远一点。”
孟无咎强忍着剧痛站了起来,怒声道:“孔武夫,你这是意思?”
孔武夫,应该就是这个中年人的名字,若是当年在西南军区最王牌的那个三十八军呆过的人,想来都不会陌生这个名字,当年西川王李龙图李老爷子身边的三把尖刀之一。
第一把刀不修国术,却是冠军三军的狙击王,姓罗名建国,丛林之虎。
第二把刀精通各种兵器,少林弹腿冠绝军区,姓杨名岐山,不动如山。
第三把刀不会用枪,一身太极散手却是登峰造极,姓齐名武夫,打遍川渝无敌手。
罗恒带着李葭薇上前,恭恭敬敬地叫了声齐叔好。
他不是傻子,今儿下午在火车站折了一群纨绔的面子,用膝盖想也知道会有人找他的麻烦。
今儿晚上这顿饭吃得离奇,怎么看都透着股子阴谋味道,后来在褚冰云这婆娘提议去泡吧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些咯噔了,拉着李葭薇暗地里勾兑了下,就把地点定在了这家名字很奇葩,叫止戈的酒吧。
止戈止戈,合起来就是一个武字,齐武夫的武。
这也是他敢这般飞扬跋扈的原因,有这位散手冠绝川渝的齐叔在,他相信没人能动得了自己,至少在今晚不行。
一身唐装的孔武夫面对孟无咎诘难,笑道:“什么叫我是什么意思,孟大少,别人你不放在眼里,莫非我齐武夫也是你能骑在头上撒泼的人?这是我开的酒吧,你们在这里闹事,我叫你们滚出去闹,这是完全合理的要求。我数三声,你们要不出去,我就立马报警,大庭广众之下斗殴滋事,至少也要拘留个十五天,要不我们试试?”
孟无咎眼里几欲喷火,死死盯着罗恒。
罗恒耸耸肩:“姓孟的,你丫看着我干嘛,我又不傻,你有保镖诶,小爷我怕死了,当然不敢出去了,我在这里消费又不是不给钱,齐老板总不会把我赶出去吧?”
齐武夫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止戈酒吧的规矩,大家伙儿是知道的,没有打烊时间,只要还有一个客人,那就继续开下去。”
他说着拱了拱手,笑道:“今儿是事儿,是我齐某人招呼不周,让大家受了惊吓,这么着吧,还愿意留下来玩儿的,我每人报销两千的酒水钱,本想叫大家放开膀子喝得,不过我齐某人怕破产。”
这话一出,酒吧里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不少。
“齐老板仗义!”
“对头,这出戏看得精彩,这酒不继续喝可不行!”
围观的人都闹腾起来,再看孟无咎,就像看着个****了。
这叫罗恒的,很明显跟背景深厚的不像话的齐老板认识,你丫带着人到齐老板的地盘找麻烦,这他娘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么?
酒保服务员们开始极有效率地打扫卫生了。
孟无咎最终灰溜溜地走了,正如他灰溜溜地来,不知道他有没有挥衣袖,但肯定没带走任何一片云彩。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罗恒眯着眼,在人群中一番逡巡,最终定格在了褚冰云身上,漆黑的眼眸里,隐有寒芒。
不知怎的,褚冰云眼神闪躲起来,畏畏缩缩,不敢跟他对视。
……
卧龙山李家老宅。
一栋独门的三层小楼里,灯火通明。
李龙图还没有睡,八根手指的魏文长守在他身边,陪着他读书。
魏文长喜欢读论语,最喜那句述而篇中的名句“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而老爷子喜欢的则是太史公的史记。
书房的钟敲了十一下。
魏文长笑道:“李叔,时间不早了,要不您先休息吧?”
李龙图摇摇头,说再等等吧。
又是一刻钟过去,老人手上的史记由始皇帝本纪翻到了项籍本纪。
电话响了,魏文长去接,听了一句,压住话筒,说道:“李叔,是武夫打来的。”
李龙图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听。
魏文长听完后,眯着眼笑了起来,将事儿原封不动跟李龙图讲了。
李龙图合上手上的书,笑道:“好个小家伙,白家和孟家的面子就这么折了,看来也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主儿,不过表现得还算机灵,知道往武夫那里跑。”
魏文长想了半响,憋出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老人顿时就乐呵了,微眯着的双眸蓦地张开,有神光现!
他起身走到一侧长条案前,龙行虎步,提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铁背银钩,龙飞凤舞。
是论语里的一句话。
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为上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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