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有?没勾搭人左小姐,也没招惹那女镜师,更没对桑枝姑娘动心思?”
范贤举起右手、立起三指,“发誓,真没有。”
“哼,”范二娘子拍拍手,咂摸了会儿,斜睨着一脸严肃的儿子,道:“为娘,不信。”
………
打脸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次日清晨,刚忙完早市、收拾完桌椅,便见一顶轿子停在门前。
婀娜而不妖、端庄且娇俏,粉面若桃绽、依人眉含笑。
一身浅青色纱裙的左绾集,入得铺子便对范贤微微欠身,摘下面纱。
范二娘子好笑地瞧了自己儿子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瞧,老娘昨儿说什么来着。
范贤:好的吧,现在已经到了‘言出法随’的黑体阶段了吗。
说都不能说,说什么就来什么?
左绾集落落大方地唤了声:“范娘子,有礼。”
“嗯嗯,你也有礼。哈~”范二娘子刚吐出半个笑音,立马强忍收住,“贤儿,娘去给方教师送豆干,你回头记得把碗勺洗了。”
说罢,范二娘子提起两吊卤豆干,一溜烟出了铺子。
丫鬟雅儿别扭地站在铺外,不好意思进去。
铺内,左绾集将一只绣着芙蕖花的荷包放到桌上,不用问,里头定是塞着满满的银票。
“范贤,不知该如何谢你!错药之急,一如你所说那般,已是处理妥当。
虽然新三清解热丹涨价,稍稍引起了些不满,但各地掌柜都按你所写的那份说词,极好地解释过去了。
且按着你的法子,错药改制之后的‘清热剂’也达到了预期之效,在就近的几个县内试卖,口碑颇佳。
骆伯与叶寮主打算,将你那方子稍作修改,往后便固定制作此药。”
“顺利就好,”范贤看了眼柜台旁空空如也的屉子,耸肩笑道:“我这生意也不错。”
“呵~”左绾集低头一笑,面颊又再微微泛红,道:“你说话,总是这般有趣。
对了。你说你那方子,是从那位教你识文断字的老先生处所见,不知,那位药道高人是否方便为绾集引见?”
“咳~~这个…”范贤为难地摇了摇头,临时填充剧本,“并非不愿为小姐引见,只是我那老师其实并不通药理。那本手札乃是老师一位故去的老友,所留之物。”
“哦,这般。”左绾集点点头,惋惜道:“那位老先生一定药学渊博。
可否问一问你那位老师,可愿将那手札…”话到一半,自觉失言,她羞愧一笑:“我,并非那般意思。”
范贤不以为意道:“我知道。不如这样,得空了,我抄一份给你。”
“啊?!”左绾集两眼放光道:“真的,可以吗?”
范贤点点头,“当然。不过,都是些寻常方子,可没什么惊世骇俗的千金方。”
“在绾集看来,所谓千金方,并非指药方之内含有何等贵价药材、亦非此方可治多么难治之疾。
千金方,当是可治最常见、最易发之疾;
或,化繁为简;或,以平价代替昂贵。
药比肉贵,却又是救命、解除病痛,不可缺之物。
若能造福平民百姓,那便是千金之方。”
这位大小姐,还真是…
刚正不阿,心有大慈悲。仁心仁术,应当如是。
左绾集也发觉自己有些激动了,窘窘地抿唇一笑,伸手撩起碎发拢于耳后。
范贤心底划过一丝细微的愧意,道:“相信小姐定能将那位老先生留下的方子,广以善用的。”
一句话,解了左绾集的微窘,她微微侧头轻声自语道:“若能得一治咯血之良方,那就再好不过了。”
“咯血?小姐所得不是耳鸣昏馈之症吗?”
“哦,”左绾集摆摆手,蛾眉蹙起,目露忧色道:“不是我,是父亲的小徒,咏泰。
这半个月来,因为错药之事,累得他快马奔波一日不休。七天前回药田时,已是病了好几日了。
起初只是咳嗽气急、胸闷发痛,昨日竟开始咯血。
医工诊治,应是得了风疾又染上热毒。只是,三清解热丹配着五伏散,吃了好几日却是丝毫不见好。”
咯血、风疾、热毒,发病五日,三清丹无效反倒病情加重?
灵光再现!
不对,很不对。
范贤敏锐地捕捉到,危险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