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一般的美人,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沁人的温润气质,不柔弱、不娇媚、不凌厉;
她站在那里,就像一株安静的君子竹,有种不在凡俗中的孤洁。
“小女左氏绾集。”
钱大人敛起看直了的双眼,“哦,左小姐是本案苦主。有何诉求,但请讲来,本…苏大人,定会为你做主的。”
“请判这三人,充补匠人!”
“好好。啊?这…”不停点头的钱大人突然反应过来,这可是最轻的判罚。
左小姐眸沉如水,道:“花员外罚银,我左家收了。
这三人充补为药匠,在我左府药田服役五年。大人,可否?”
范贤心底连点数赞。
这位左小姐虽性高孤洁,却也懂得人情世故。左家能养出这样的女儿,想来那位不幸遭了毒手的左大人,自有不一般之处。
苏还真潇洒地将束发带一抛,道:“好!就按左小姐之言!”
左绾集未去看这位玉面推官,只微微欠身一礼,“多谢大人!”
苏还真正要去扶,又怕唐突佳人,伸出的手无措地缩了回去。
‘还以为这烧包老成油滑呢,呵,居然是个外强中干的嫩手。’范贤心底吐了句槽。
左绾集又沉声道:“那么,我父呢?!”
苏还真立马魅力值拉满,抬手一抖衣袖,道:“左大人舌苔发黑、舌下溃烂、七窍流血,符合鸩毒毒发致命的特征。
死因,当是鸩毒,无误。敢问,左小姐,令尊没有什么吃不得的体格相冲之物,吧?”
左小姐摇头,又点头,“我父食落花生无碍,也没有别的不可食之物。
我认同父亲是中鸩毒而死的,只是,谁下的毒?下在何处,又是何时下的?”
“劳烦小姐,可否将当晚宴席种种,概述一二?”
苏还真问到了点上,左小姐有条理地从宴席开宴讲起…
范贤正细细听着,老娘突然往他身边挪了挪,悄声递了句话。
“有人来了,气机有点熟。”
范贤眼前一黑,脑门挂线。
这就来了?七爷派人来劫衙门了?
“六品镜师、七品执刀,好像是…前几天那两只燕崽子。”
吓死贤了!还好还好,不是七爷的人就好。
等等,燕卫?
什么操作?燕卫跑来听衙门墙根儿?
范贤一心二用,一半心神听左小姐说话,一半心神细思三千转。
记忆达人左小姐,表达能力也没毛病。寿宴上种种与其父左大人相关的细节,按先后顺序、拣重点描述。
范贤注意到了一个细微末节的点。
但显然,扮老陈、装油滑的玉面推官苏还真,此时只顾着在美人面前发型不能乱、姿势要满分。
智商已然被动下线。
“范氏、范氏子,此物之中何以有毒?”
苏还真指了指柳氏送来的‘有毒屉子’及银针,“昨夜,据邢捕头所查,花满楼上上下下所有小厮、管事,都不曾近左大人身侧。
寿宴上,坐在左大人就近的,除左府之人,便是太医院院判姚大人,及两位医官。”
言下之意。别人都没道理杀害左良,现在疑点最大的,还是他们娘俩。
眼前案子不叫事儿,燕卫暗访就不好说了。
范贤拱手道:“大人,可否劳烦哪位差大哥,去街上买五枚熟鸡蛋。茶叶蛋,也可。”
钱大人不明所以,但这小伙机,他是越看越喜欢。遂支使了两个脚程可以的快手,去办这件小事。
不一会儿,蛋,来了。
范贤又从那个一脸不耐烦的仵作处,借了几根银针,剥壳、捏开蛋,将针插进蛋黄中。
片刻后,银针黑了。
仵作的脸,也随之又黑了几分。
苏还真的脸,也有点黑。不过,更多的是惊讶。
左绾集左小姐一双黯淡的明眸,在看到银针变黑时,渐渐亮了起来。
堂上,一片低呼、惊叹与疑惑声。
衙役们窸窸窣窣看不明白,自命高普通衙役一等的六位京字捕快,也都瞪大了双眼。
“这…这这,怎会如此?”
钱大人夸张地伸长脖子,瞧着那五根黑针,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大喝道:
“此蛋有毒!”